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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是懊惱,恨自己少時嬌氣,未能珍惜光陰,到現在追悔莫及,只得亡羊補牢。

  然而,練武須循序漸進,心急往往會適得其反。

  金麟兒練習太過勤快,日日持劍揮舞,原本細皮嫩肉沒有基礎,很快右手虎口已被磨破。

  他剛剛摔倒,不休息就繼續揮劍,虎口傷處吃痛、胳膊酸痛無力,卻邪劍脫手而出,瞬間飛落到前方的山坡下。

  此劍是趙朔遺物,金麟兒看得很重,想都不想,直接追著劍跑向前,一腳踩空,險些失足墜崖。

  危急時刻,孫擎風一躍而起,如風般沖至金麟兒面前,摟住金麟兒的腰杆,將人扯回來抱在懷中。

  他旋身落地,動作乾淨利落,如天地間的一隻孤鴻,但雙腳踏在大地上,如山般不可撼動。

  孫擎風滿臉陰雲,怒斥:“又找死!”

  金麟兒緊張極了,推開孫擎風,把兩隻手藏在背後糾結地扯著衣袖:“大、大哥,你何時來的?”

  孫擎風給金麟兒抹了把臉,撥開他的額發,讓他的眼神無處可藏,答道:“在你摔了個狗啃泥的時候。”

  金麟兒兩眼一瞪,強行辯解:“我那是累了,趴在地上歇息。”

  孫擎風一把捉住金麟兒藏在背後的手,掀開他的衣袖,問:“這是什麼?”

  金麟兒皮肉白嫩,手上被劍柄磨破、劍刃劃傷的地方,格外鮮紅刺目。

  他心虛低頭,道:“好吧,我剛剛又摔了一跤,衣袖破了,但人沒什麼事。你回去吧,莫淋雨。”

  他越說越沒有底氣,到最後簡直是聲細如蚊,摸摸孫擎風的額頭,叫他別生氣。

  孫擎風拎著金麟兒的衣領,讓他雙腳離地,只能同一隻待宰的雞那樣眼巴巴看著自己,好聲好氣地告訴他:“我說過了,你願學就學,不願學就罷,不須如此刻苦。”

  金麟兒目光堅定:“我想學!”

  孫擎風:“你是什麼德性,我還不知道?你向來憊懶怠惰,若在脖子上掛個大餅,你吃完嘴邊那一圈就會躺著等餓死。雨天練劍,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我怕你跑了。”金麟兒抽抽鼻子,因為雨太大,他實在哭不出來,但兩隻眼睛裡滿是雨水,看著水汪汪的,亦是十分可憐。

  孫擎風莫名其妙:“我跑什麼?”

  金麟兒:“在聽雪泉,你體內鬼煞發作,你讓我快跑,不要管你。在雲柳鎮上,你讓我跑去兵站,不許靠近。我們上華山,是因為你怕難以自控,總想把自己關進懸空牢。在九重陣,你獨自赴死,問都不問我。但凡有什麼事,你總想著把我撇下,獨自應對。”

  孫擎風:“我沒有。”

  金麟兒說得傷心,眼淚混著雨水落下:“我知道,你不是不信我,沒有看輕我。你只是知道,我沒什麼能耐,幫不了你,不想讓我同你涉險,才總想著把我撇下。”

  “我真沒有。”孫擎風手足無措,把金麟兒放下來,低頭親了親他的眉心,“莫哭,大哥不離開你。”

  金麟兒像個小孩兒,別人越哄,他哭得越賣力。

  果不其然,孫擎風才說了一句,他就已經哭得傷心欲絕,扯著衣袖抹眼淚,把臉弄得花不溜秋:“前次,我下了大決心,跑到大雁灣殺水匪,其實就是看到你在收拾衣物,知道你又想自己跑了。”

  孫擎風:“別胡言亂語。”

  金麟兒:“你把衣服疊好,藏在柜子里,還用布巾包好了,不是想偷偷溜走嗎?”

  孫擎風終於明白過來,實在哭笑不得。

  他把金麟兒拖回竹屋,踢開櫃門,用劍挑出一個布包擺在桌上:“這個?”

  金麟兒:“這下人贓並獲了!”

  “傻東西。”孫擎風懶洋洋地打開布包。

  包里有兩件衣裳,從顏色、花紋、制式來看,確乎都是陳雲卿離開夏口前,為他採買的嶄新武士袍。

  金麟兒:“我才不傻,我是一直都讓著你。看吧。你的陰謀都被我識破了,別想再丟下我。”

  孫擎風拿起一件暗紅武士袍,提著衣領,把外袍抖開,陰陽怪氣地說:“你從前是怎麼說的?”

  金麟兒:“從前也是這樣說。”

  孫擎風學著金麟兒的口氣,說:“孫前輩,求求你別丟下我!”

  金麟兒:“你還記得。”

  孫擎風冷哼一聲:“如今打蛇隨棍上,又是怎麼說的?氣鼓氣漲地吼:別想再丟下我。”

  金麟兒摸摸鼻子:“我是情急。”

  孫擎風哼哼道:“只怕再過幾日,你就會說:孫擎風,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這種學人說話、哄人開心的小伎倆,是從前孫擎風生氣時,金麟兒討他開心慣用的。

  猛然聽見孫擎風這樣說話,金麟兒實在意外,忍不住破涕為笑:“大哥,你別說笑話,我沒那樣想,我永遠都不會對你不敬。”

  孫擎風把衣裳貼在金鱗兒身前比了比:“我不知你到底是真的長得快,還是常常摔跤弄破衣袖。”

  金麟兒低頭一看,這件武士袍不長不短,完全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瞬間明白過來:“你把你的新衣裳改了,是要送給我的?”

  孫擎風迅速把衣裳收回來疊好,包在布包里,背起包袱,作勢要往外走:“老子給自己做的,小了,湊合穿。你我就此別過,教主,照顧好自己。”

  “別鬧了!”金麟兒跑上前,一躍而起,撲倒孫擎風背上,兩手箍住他的脖子、雙腿夾著他的腰,“我從今天起,就長在你身上了。你要走,咱們就這樣走吧。”

  孫擎風一把拍上門,毫無徵兆地直接往地上躺倒。

  金麟兒嚇得哇哇大叫,可說什麼都不鬆手。

  當金麟兒的背離地僅有一尺時,孫擎風才以手撐地,猛然翻身,把他扣在懷裡,自己當先躺倒在地,當他的軟墊。

  金麟兒躺在孫擎風懷裡,既快樂又無奈:“大哥,嚇我很有意思嗎?你想抱我,直接抱就是了,我又不會偷偷跑走。”

  孫擎風抱著金麟兒一滾,讓他同自己並排躺在地上,單手支著下巴,側躺著看他。

  他的雙眼半開半閉,神情乍看是嘲諷,目光卻極盡溫柔,伸出食指,冰涼的指尖點在金麟兒腦門心:“該說的早已說盡,為何總是不肯信我?大哥……”他像是有些難為情,頭稍稍放低一些,“大哥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可信?”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兩人隔得很近,孫擎風的鼻息噴在金麟兒臉上。

  金麟兒心如擂鼓。

  他渾身濕淋淋的,眼睛濕的尤其厲害,試圖低頭掩飾自己的狼狽,但被孫擎風點著,被他這樣注視著,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不敢動,更不想動。

  金麟兒:“你是不周山,有一節在雲霧裡。”

  孫擎風:“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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