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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憑哪個從斷崖上跳下去又被救上來,在生死邊緣走了一趟,都得是這副德行。

  這時節,好像誰都不復往昔的奕奕光艷了。連季棣棠這位常在花間過的主兒都顧不上打扮自己, 雲琊這糙慣了的, 就更別提了。

  雲琊一進門,先四下環顧幾圈,沒找著想要的人, 便急火火往葉知秋身邊闖, 也不管各路峰主的眼睛都盯他一人身上。

  「師兄,月清塵呢?」雲琊問得急不可耐, 「我剛去絕塵峰, 就看見靈犀坐在那樹底下邊哭。月清塵呢?」

  葉知秋沖他壓了壓手, 示意雲琊稍安勿躁:「他去北冥了。」

  「北冥!」雲琊眼睛瞪得大如銅鈴,轉身就走,「他不要命了?不行,我得找他去。」

  「阿琊!」葉知秋低喝一聲, 「清塵希望你留在這。你看看, 這是什麼?」

  雲琊這才停住,扭頭看, 是一封戰書,君長夜下的, 說要來派精銳來攻昆梧山,屆時占了山頭,送給月清塵作聘禮。

  「那魔頭還敢打昆梧山的主意?」雲琊冷笑起來,從葉知秋手中接了戰書,狠狠按在桌上,「好啊,他敢來,我就讓他有來無回!」

  「你回來得正好,阿琊。我正跟他們說,要將掌門之位傳給你。」見雲琊有些發愣,葉知秋抬高了聲音,「自即日起,容隱君便是昆梧山新任掌門。在場諸位,皆是見證。」

  「等等,」雲琊慌忙打斷他,「師兄,我做了掌門,那你幹什麼去啊?」

  葉知秋卻不理他,只將掌門大印放在雲琊跟前,對一旁靠牆而立的紅衣女子囑咐道:「紅綾,你看好他,別讓他做傻事。」

  隨後,又扭頭對季棣棠道:「季閣主,往後容隱君,還要拜託你多多照顧。」

  說完,不待季棣棠反應,葉知秋便走出門去,徑直下了凌絕頂。雲琊想跟上,卻被對方揮袖招來的罡風擋了回來,頓時更急了:「不是,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紅綾姐,師兄究竟要去做什麼?」

  月清塵到北冥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那片莽莽冰原上,矗立著無數巨大的黑色招魂幡,與他剛來這個世界時見到的,如出一轍。

  月清塵那時想,這個招魂陣,是望舒在為蘇羲和招魂。可現在看來,倒更有可能,是昭崖在為凜安招魂用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他找到最初醒來的那個冰穴,坐了下來,用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看著鮮血沿著胳膊汩汩流下,落在冰面上,一點沒剩,全滲了進去,簡直就像被這個洞穴吸食了一樣。

  當初蘅蕪在歸墟獻祭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嗎?

  到最後,月清塵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這冰天雪地吸盡了,索性席地躺下來,閉上眼睛,靜靜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或者,新生。

  慢慢的,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仿佛墜入一個最黑甜的夢裡。

  夢裡是一片漆黑的,像這總也度不盡的漫漫長夜。夜幕下,只有一個背影高挑的烏衣男子站在天盡頭,形影相弔,說不出的孤冷寂寞。

  是君長夜,還是離淵?

  月清塵想朝他走過去,想從背後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別怕,你還有我。可每次,都差著那麼一點點。

  他根本碰不到他。

  後來,連那個背影都漸漸消失了。夢裡只剩了月清塵一個,孤身面對這走不盡的長夜未央。

  為什麼還要繼續呢?

  為什麼不永遠沉睡下去呢?

  有個聲音誘惑似的,在夢中這片天地間迴蕩。月清塵不知道答案,也忘了來這裡的初衷,可心中有個信念火炬般高擎,告訴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太陽總會升起,夜終有亮起來的那天。

  不知又過了多久,朦朧間,月清塵感覺自己正給人抬著往上走,一路顛簸,像在走山路。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清醒過來,想動一動手指,身體卻不受意念控制,僵硬得像塊石板,最終只能聽之任之。

  漸漸的,他能感覺到有雲絮拂過臉頰,由淡轉濃了;身子輕得像一片羽毛,飄在空中;與之前三世鏡中在仙界的感覺,不謀而合。

  等山路徹底改成了平道,月清塵想,該是白玉京要到了。

  轎輦落了地,在原地停了好一會。等他終於找回對身體的掌控權,睜開眼睛,發現面前陳設,與先前在三世鏡中看過的玄霄殿很像。

  很像,卻又不完全一樣。之前以琴的玄霄殿高貴典雅,處處裝飾有白色花朵,算得上生機盎然。這裡也白,卻白得冷冰冰的,毫無生氣。

  來往的仙婢仙童也是,清一色的白衣白裙,臉上神態如出一轍,都是面無表情,像是一個個高效卻死板的提線傀儡。

  昭崖躬身立在轎輦前,雙手撐在兩邊,身子前傾,低頭凝視著月清塵,表情新鮮得像在研究一個什麼新奇事物。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他拉得極近,向下的壓迫感強烈到極致。月清塵往後一仰,平靜問:「我已經回來了嗎?」

  「是。」昭崖慢慢直起身來,在他面前半跪下來,「恭迎神尊身歸尊位。」

  「起來吧。」月清塵坐在原地未動,問:「下面怎麼樣了?」

  「神尊是問湛陵,還是問君長夜?」

  「不妨都說一說。」

  昭崖輕輕頷首,卻走到月清塵背後,推著他往外走去,月清塵這才發現,原來這轎輦是輪椅式的。一邊走,昭崖一邊開了口,卻並不正面回應,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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