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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倆吮咂了一個溜夠,祝氏柔聲細語道:“答應我,不走了吧?”我雖然喜歡她喜歡得騰雲駕霧一般,要叫我當下就許她什麼願,我還真犯猶豫。祝氏揉搓著我的胸脯說:“我再也不放你走了。”我細細端詳祝氏,雖然身上沒什麼可穿,頭上沒什麼可戴,卻有天字第一號的好姿色,就是八抬大轎抬到王公宰相家,也不愁做正宮娘娘,偏偏願給我當填房。這已是我天大的福分了,我還貪圖什麼呢?這時候,當院裡嘈雜一片,探頭一瞅,客棧里的人往隔壁搬箱倒櫃,倒騰著不亦樂乎。

  我問祝氏:“他們這是作什麼妖呀?”祝氏搖搖頭說:“誰知道。”我氣哼哼地闖到門外去,衝著三娘喊:“你們不老實給我待著,又折騰什麼?”三娘嘻嘻笑著說:“給你林大人拾掇新房啊。”我問她:“誰叫你們拾掇的?”“是我。”這時候,老娘說話了,“你們都叫我老娘,你們也就都是我的兒女,老娘對兒女就當一碗水端平。眼見著他們都娶妻生子了,偏你沒有,這不行。”我擓擓頭皮問:“您的意思是……”老娘說:“我找人掐算了,今個兒是個吉日,叫你們倆拜堂成親。”我慌忙說:“這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老娘說:“我早看出來了,你跟祝氏,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兩合適。說到準備,你下邊有這麼多哥們兒弟兄,就該叫他們幫忙,你管都不要管。”我還顧及景兒,老娘又說:“就是這個閨女跑來求我,要我成就你們這門姻緣的。”我一句話都沒有了。李耳也過來勸我:“你還要繼續給人家當狗嗎?我們都決意不幹了,就你一個到現在還不警醒。”三娘也說:“是啊,想來想去,這些年咱不過就是人家手裡的一桿槍。天下打下來了,人家坐,而咱們呢,弄不好因為知道內情太多,興許找個理由就將咱們給滅口了。”聽他們都這麼說,而且說得入情入理,我不覺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台階上。三娘又衝著屋裡喊:“新娘子,你先準備著,過會兒我來給你絞臉兒。”祝氏顯然是聽見了,卻沒言聲。三娘笑了:“還害羞呢。”事已至此,我也只有聽憑他們發落,仿佛木偶一般,他們要我怎樣,我便只好怎樣。

  “過來更衣。”張目叫我。

  不知他們何時給我備下這些華美衣裳,床上也鋪好燦爛的文錦被褥。我直說:“真是難為你們了。”張目也不言語,只是一臉壞笑。景兒頭上插著花,串了這屋串那屋,甚是歡喜。平時都是我撥弄他們,今日倒好,我淨叫他們撥弄來撥弄去,又是拜天地,又是拜高堂。當我和祝氏雙雙給老娘叩下頭去時,慌得老娘攙扶不迭,及至將我們送入洞房。我挑開祝氏的蓋頭,才得以細看祝氏,只見她臉放桃花,房內點了十來支紅燭更映得她不比尋常,果是十二分的顏色,我的心也怦怦急跳起來。攜手坐在床前,祝氏不但不樂,那淚反而跟斷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這些年來,我老林家拖累你了。”我說。

  不說還好,這一說,她反倒痛哭失聲。這時候,窗外有人喊道:“大喜的日子,一刻千金,只管哭個什麼勁兒。”繼而又是一片唧唧喳喳的竊笑聲,這一準是三娘他們偷著聽房,我舉個笤帚疙瘩出去將他們盡都趕走。

  虧我勸解半宿,祝氏才住聲,此時已是後半夜,她平息了,我也乏了。昨夜原本就沒怎麼睡,故而不住地打哈欠。祝氏這會子倒精神了,換成了滿面笑容,將知冷著熱的體己話又細說了一遍;接著伺候我脫衣解帶,同入被中,摟抱了一回。祝氏也知道牆有風,壁有耳,所以也沒怎麼興風作浪,就歇了。一覺醒來,我見祝氏還睡著,粉團似的一張臉,千般裊娜,萬般風流,不禁心動,跟她又鸞顛鳳倒一番,情到深處,少不了要打情罵俏一會子。祝氏戳戳我的腦門子說:“偷嘴。”我笑道:“不偷嘴,怎麼能長肉?”祝氏道:“長肉也長的是賊肉。”

  正笑著,突然間,當院裡有人吆喝一嗓子:“時候不早了,該去照應客人了。”聽聲音是張目這小子。這時候,又聽見三娘說:“莫招欠,你攪和人家新人幹嗎?”張目只是笑:“我怕林驛丞太過神魂顛倒,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了。”三娘生生將張目給拉走了。

  “我倆快起來吧,不然招人笑話了。”

  祝氏說著,趕緊穿戴整齊,又給我拾掇得新郎官模樣。照照鏡,相對吐吐舌,方才出屋。去上房拜過老娘,老娘讓景兒改口管祝氏叫娘,弄得娘倆兒都扭捏半天,到了還是叫了。眾人站一旁打手拍掌,不住地鬨笑。婦人又將祝氏拉進裡間屋,問長道短,聒噪不已。張目他們圍住我非要逼問洞房細節,我怕他們越發絮煩得不成話,急忙掉下臉來,呵斥他們道:“都堆在這裡做什麼,趕緊給我幹活去!”幾個人這才一鬨而散。

  晚上,又少不得要擺酒,一雙一對挨坐著,只李耳顯得孤單些,叫大伙兒心裡不是個滋味。王品問我是否還打算拋妻別子前去尋仇,我知道王品這麼問,只是個引子,都是老娘怕我誤了祝氏的一生才是實情。老人家不過是借王品的嘴,將這番話說出來,好討個底細。我說:“我昨晚琢磨了一陣子,自此只想收下心來,盡享靜中旨趣。不管他誰坐天下,往後我只管侍弄這個園子,再修些樓閣台榭、假山魚池,憑他們亂去吧,我們圖個亂中取靜。”人人都叫好,偏張目問我:“你說你昨晚想出這麼一大篇文章來,誰信呀?昨夜都不夠你忙活的,何曾還有工夫琢磨事兒?”三娘過去就撕他的嘴,罵道:“你這張嘴怎麼這麼沒有里外?里也是個壞,外也是個壞!”我還得替這小子說情,不然倒顯得小氣了。這一晚,酒吃得痛快,話也說得痛快,大伙兒都說不再給人家當奴才,只自己給自己做站著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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