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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懼的黑管手們竭盡全力地試圖衝破這個已經被低沉音符統治著的天空。

  沉悶雜亂的低音節奏並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掃射而中斷,相反,在指揮棒的敦促下,更大的低沉噪音充斥在舞台之間,夾雜著野獸的嚎叫聲。

  第一道火力打擊線的火力密度無法對蜂擁而上的鬼子構成全面的威脅。

  鬼子很快沿著幾個缺口衝進我們人手和彈藥都匱乏的第一道火力攔截線的戰壕里。

  逐漸,更多的陣地被鬼子撕裂。

  前面的戰士們在戰壕里和揮舞戰刀的鬼子展開肉搏戰。

  黑管手的鮮血映紅了陣地前沿,嗜血的亡命徒卻愈發地興奮狂熱起來。

  樂隊指揮那原本狂熱揮舞的指揮棒在血腥的樂曲中興奮地更加肆無忌憚地抖動著。膏藥旗傲慢地搖曳在我們第一道防線上空,旗子中央那塊紅紅的血跡奪目攝人。

  看見一個個光榮彈在下面的塹壕里逐個爆炸形成的火球,我的拳頭都快捏碎了。

  一次衝鋒!

  鬼子僅僅用一次衝鋒就將我們戰鬥一夜才奪回的前沿陣地給撕裂了!

  低沉的敲擊繼續迴蕩在大廳之中,帶著滿意的血色。

  我臉色慘白地看著正在越過第一條火線的大群鬼子們。

  “老郭,老郭你快開火啊!”

  旁邊另外的戰士尖叫著催促郭永。

  郭永仍然沒有動彈。

  嗷!

  揮舞的戰刀的鬼子們又衝過了五十米。

  刺耳的低音已經完全充斥在舞台所有的空間裡,沒留一絲空隙。

  “老衛,準備彈鏈吧!”

  郭永說完吐掉嘴裡的菸頭,伏身提起沉甸甸的六管機槍。

  沒有將機槍架在塹壕射擊孔上,郭永縱身跳上塹壕頂端將機槍緊緊抵在腰間。

  “滾你媽蛋!”

  郭永端著加特林機槍怒吼著徑直朝正在衝鋒的亡命徒開火。

  每分鐘六千發的射速,加特林六管機槍的槍口在轉瞬之間噴湧出暴雨般的彈幕。

  抑鬱已久的小號手挺拔地屹立在塹壕的頂端,在清晨的曦陽中開始了他激情的演出。

  在這寬闊的山谷上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孤獨的小號手那高亢嘹亮的高音穿透薄薄的霧靄,如同漫天冰雹般清脆的音符昂然迴蕩在清晨透明的天空中。

  指揮錯愕地注視著這個突然出現在舞台上的小號手,原本熱烈揮舞的指揮棒忘卻擺動。而正沉浸在統治性演奏快感中的鋼琴手則厭煩地加快了敲擊的節奏,試圖用強烈霸道的音符將小號手的樂曲淹沒。

  可高亢的小號音符卻有力地穿透著曾統治整個樂章的沉悶敲擊聲,奮力在整個樂隊的上空攀緣升騰。

  曳光穿甲彈執著有力地追逐著山坡上揮舞著沾滿戍衛者鮮血的鋒利戰刀的入侵者。激昂的旋律用一個個尖銳的音符刺透沉悶的低音,輕蔑地將它們推倒擊碎。

  穿甲彈逐一撕裂了還在咆哮著的入侵者身體,重金屬彈頭穿透著任何敢於阻攔的血肉盾牌,彈頭巨大的動能毫不留情地將鋼琴手醜陋的軀體掀飛。野獸原本興奮的嚎叫聲變成瀕死的慘叫,醜陋的軀體紛紛栽倒,只留下滴著血的鋒利指甲在地上翻滾。

  煩躁的鋼琴手仍然倔強地敲擊著,更多揮舞著戰刀的鬼子漫了過來,試圖將小號手吞噬。

  回應他們的是更加密集的彈雨!

  沒有一絲空隙的彈雨!

  以數倍音速飛行的曳光穿甲彈帶著呼嘯聲平貼著山坡朝目的地奔去,在空氣中因為劇烈摩擦而發亮的彈體劃出一條艷麗的彈道,密集交織的彈道匯聚成一條金屬長鞭。郭永竭力地揮舞著長鞭,欣長鋒利的鞭梢飛快堅決地抽打切割著任何敢於前進的物體。

  在密集彈雨的攢射下指揮棒也開始紛紛墜落,膏藥旗一張張無力地貼在黑臭的泥漿上。

  郭永的上下顎緊緊地咬齧著,臉部的肌肉因為用力而不停地抽搐;加特林六管機槍在他肌肉發達的胸前劇烈地跳動著,槍管在高速旋轉,如同一台運轉到極限的發動機軸承。

  沖在最前面的數百名鬼子眨眼之間被郭永製造的金屬風暴撩倒了一大半。

  塞滿幾百發子彈的彈鏈很快發射一空,轉身跳下塹壕的郭永朝我示意更換彈鏈。因為費力地承受著機槍高速射擊形成的巨大衝擊力,他古銅色的前胸皮膚上已經滿是細小的汗珠。

  槍口仍然裊裊地冒著青煙的加特林機槍的槍管還在急速地旋轉著,發出清脆的響聲。還在塹壕頂端跳動著的銅製彈殼在岩石和混凝土上碰撞著,發出低沉悠長的嗡嗡長音後滾落在塹壕溝里厚厚的彈殼堆上。

  邊緊張地安裝著彈鏈,我邊偷眼朝山下看去。

  在舞台上空盤旋著的高音旋律暫時停止了。

  被這把橫掃戰場金屬鐮刀嚇壞了鬼子兵終於忍不住齊齊臥倒,武士道的信徒們惶然失措地在爛泥堆里打滾。

  見郭永的射擊停止了,在惱羞成怒的軍官敦促下從後面湧上來的鬼子兵揮舞著雪亮的戰刀繼續朝山頂衝來,發出野狼般的嚎叫。

  指揮棒被重新揀起,膏藥旗又一次在指揮棒頂端搖曳著,旗子中間的那團血跡如同盛開的罌粟花般妖艷刺眼。

  緊閉著嘴,郭永再次跳上塹壕。

  驕傲的小號手再次端起親愛的加特林六管機槍,挺拔地屹立在舞台中央重新演奏起充滿激情的樂曲,用自己燃燒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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