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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去了軍區門口的一家“川菜館”,史迪拿起菜單,說,聽我說,劉健,非帶“辣” 或帶“肉”字兒的菜不點,今天非宰你一頓不可。都怪你當初嚷嚷“帥哥,扛槍去”,害得我在山窩裡一窩就是兩年。你瞧我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嗨,我操,這感覺就跟當年上山下鄉的知識分子似的。說得再損一點兒,感覺就跟坐了兩年大牢似的。

  我說,史迪,我看你是胖了,千真萬確。

  史迪說,別瞎說啊,注意影響。這不叫胖,叫浮腫,我這胖是餓出來。

  我們點了“辣子雞”、“鐵板牛肉”之類帶“辣”和“肉”字兒的菜,暴撮一頓,邊吃邊聊。不到一個小時的光景,一大堆空啤酒瓶就橫七豎八地躺在了我們腳下,無意間舒展一下腿腳,酒瓶撞擊地面的聲音就會從飯桌下“叮叮咣咣”響起。與史迪同路的那位兄弟不勝酒力,早早地替我們結了帳單,趴在飯店的冰箱上睡著了。

  我和史迪也都有了少許醉意。史迪脫掉了軍裝,光著膀子拎起兩瓶啤酒,“砰砰”兩聲撞開瓶蓋,把一瓶朝我遞了過來,說,來,干,一口悶,誰要不一口乾完就是誰陽痿了!

  我們幾乎同時把酒瓶對在了嘴上,咕咕咚咚一飲而盡。

  我打著酒嗝,說,史迪你怎麼還是一點兒正經都沒有啊,看來這兩年軍隊真是白教育你了。

  史迪說,瞎掰什麼呀,我怎麼總覺得自己比以前高尚多了。

  我說,你並沒有高尚,而是知道什麼是高尚了。

  史迪說,廢話少說,來,再干一瓶!能喝半斤喝八兩,這樣的戰士得培養。

  我說,悠著點兒吧。唉,彈指一揮間,兩年就這麼過去了,想當初……

  正撬酒瓶蓋的史迪打斷了我的話,用啟蓋器指著我,點了幾下,說,什麼狗屁彈指一揮啊,我都快把手臂給揮斷了,青春也差不多揮霍一空。

  我說,別喝了,說會兒話吧,一直沒聽你說過在軍隊的打算。打算怎麼辦,退役還是留下來當軍官?

  史迪說,去他媽的軍官吧,餓不死也撐不著的買賣,我願幹嗎?我才不願一輩子都韜光養晦呢,等探家回來我就在床頭掛個牌子,倒記退役時間。嗨,對了,你的三等功到底立了沒有?

  我說,暫時還沒有。你呢,在一連有沒有撈到些榮譽?

  史迪說,退役之前入個黨我估計是沒什麼問題了,申請書我已經交了上去。“優秀士兵 ”我已經有一個了。三等功嘛,只要我想要,辦法總會有的。

  我說,真夠牛B的,載譽而歸。

  第五部分不混出名堂就絕不踏上歸途

  史迪說,不但是榮譽,外國香菸和鐵木菜板我都給老爺子帶上了。

  我說,回去之後你到我家拐一趟吧,替我給家裡捎點兒東西。

  史迪說,今年你不回家?嗨,我操,夠酷!你以為自己這種行為很骨氣是嗎?劉健,我告訴你,這不叫骨氣,這叫缺乏勇氣!死要面子活受罪!別破費往家裡捎東西了,省點兒軍餉想辦法換個三等功吧,到時候我把背包里的東西分你家一半就是了,這次我掠奪了不少好吃好喝的。菜板就不用一劈為二了吧?對了,你老爺子要是向我打探情況,我怎麼說?當喜鵲還是當烏鴉?

  我說,當只鴿子吧。

  史迪說,玲玲家要不要去一趟?可憐啊,活生生的花季少女,活生生地被教育給毀了,不知她在天堂是否考上了北京大學。夢見過她嗎?她有沒有託夢給你?

  我說,常常夢見,每次她都問我“十六分之二拍”的事情怎麼樣了……

  與史迪同路的那位兄弟開始用拳頭和腦袋撞擊冰箱,飯店老闆擔心他的家用電器,卻又不好對醉酒軍人表示什麼,在一邊不停地用眼睛朝我和史迪打著善意的招呼。我們心領神會,起身把醉酒兄弟從冰箱上架了起來拖回軍區,三人擠在了一張床上。半夜裡,醉酒兄弟開始嘔吐,腦袋耷拉在床邊,不停地吐著、罵著、嘟囔著、用腦袋撞擊床鋪。我和史迪在酒精與食物殘渣的刺鼻氣味中,聆聽著醉酒兄弟用腦袋敲出的鼓點,想著各自的心事,沉沉睡去。

  33

  軍區召開慶功大會那天,將軍對年內工作進行了回顧與總結,隨即宣布立功受獎人員名單。我屏著呼吸側耳傾聽,可我的名字始終沒有被將軍從嘴裡吐出。會議結束,我與差役們一起收拾主席台,看到領導遺忘在主席台上的那張名單。名單上,我的名字被人用鉛筆給圈掉了,煮熟的鴨子也能飛!

  還好,沒人找我麻煩。也許他們是有愧,否則就是他們看在新春將至的分上,暫不與我計較。

  春節愈來愈近,我已經想好了與晏凡見面時要說的第一句話,卻遲遲沒接到他的電話。與晏凡見面,我會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句“你好”。對別人說“你好”是祝福,對晏凡說 “你好”就有些諷刺味道了。如果他過得好的話,早就來電話要我替他搞車票了。

  我想往營部打個電話,又擔心刺激他,於是我就給他寄了張卡片祝賀新春。

  離春節還有兩天的時候,晏凡終於給我打來電話,說是拜個早年。

  我說,晏凡,你這兵當的是可圈可點啊,舍小家為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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