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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道:「因為他要死了。」

  傅城皺眉。

  耳邊是嘈雜的戰鬥聲,三號卻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說著他的話:「我們被他培育出來,被他養大,我們有著不同的個性,好像是人一樣。」

  三號看著傅城,嘲笑道:「但不是。」

  他說:「人應該順應著本性而活。不是像變異人,依賴著它的屍王,仿佛一個被人種了蠱的傀儡——我們沒有**縱,蠱長在我們的內心,我們天生如此,這不是一個人該有的。」

  「我覺得我應該憎恨秦苛,但卻無法阻止自己去順應他的命令。他並沒有精神強制,我卻仍然能感覺到我和他之間的牽連。當他思想垂暮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他要去赴死,於是我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恐慌和無措。」

  三號說:「我居然認為我們應該和他一起去死。」

  凸出的黑色的血管已經漫上了三號的整個臉。傅城這才明白,無論是他控制住了方舟打敗了軍隊,還是敗在傅城手裡,他都無法活下去,自願注射了這個強化藥劑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他這一行,沒有什麼計劃,是來自殺的。

  三號的聲音猶如破舊的風:「我們只是他的試驗品。」

  傅城聽了一會兒,注意到了他一直的用詞,疑惑道:「我們?」

  話音一落,傅城的瞳孔縮了一下,他的耳邊傳來了衣擺翩飛的聲音。他本能地向身邊一撤,用野獸捕獵時警惕的目光,盯著聲源處,然後愣了一下。

  時零走了過來,撿起了地上的注射器。

  此時,三號的反噬已經十分嚴重,還存留著痛苦的一口氣,癱在原地,無法動彈。

  傅城被時零所救,而且從他口中得知了許多時舟小時候的事情。從回來起,傅城就沒有將他置於敵人的一方。他沉重地啟唇,但是時零先他一步說道:「是我帶他來的。」

  方舟身邊一直有士兵和飛行器看守,如果只憑三號一人是無法接近方舟的。

  傅城:「……為什麼。」

  時零沒有回答他,而是將那管藥劑注**了自己的身體裡。

  傅城一咬牙,神經緊繃之時,恢復被他控制的蟲人們震動著翅膀,浮了上來。他準備用意志力和時零硬碰硬,但是,過了一會兒,傅城的大腦並沒有受到疼痛的壓迫。

  時零望著奄奄一息的三號,他的頭髮像折腰的蘆葦穗,在風裡慢慢地起伏。

  「他說錯了。」時零說道,「我們從頭到尾,都是人。」

  三號的臉上露出一個譏笑,然後肌肉慢慢地緩下去,沒有說出話,便咽氣了。

  時零仍舊看著他,淡漠的眼神里看不出什麼情緒,他說:「他以為的蠱,就是情感。他眼中的人類太過於自由脫俗了,實際上,每個人都被這種東西禁錮著。這本就是人類天生的。」

  時零說:「他沒有被控制。這只是感情。」

  傅城站了起來,漫天的蟲人已經平息下來,飛行器也不再開火,他們慢慢地懸停,在方舟的周圍,就像是審視一個人一生的無數雙眼睛。

  傅城說:「那你呢。」

  時零:「我也是。」

  這個問題,他在北方時,就已經回答時舟了。

  傅城死死地盯著他,說道:「……時舟他把你當親人。」

  時零:「替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時零朝傅城一笑。

  他的笑容很難遇,像這種,傅城似乎在裡面看到了一種釋然。

  他轉身了,利用他那點剛獲得的控制力,叫來了兩個蟲人,他俯在上面,飛向遠處了。

  傅城揮手,沒讓蟲人和軍隊攔他。

  傅城有一種情緒堵在心口,不知何滋味,就像看著一個友人的背影,明知道再也見不到了,卻無法阻攔。

  ……

  這場突如其來的混戰結束。

  ……

  總務院的大廈已經無法完全搶救,聯盟盡力控制火勢不會朝外蔓延,然後,這座早該翻修的老舊大廈燃燒殆盡。

  ……當秦苛還剩下一點意識的時候,有人扶住了他。黑色已經布滿了他整張臉,像是他半生瘋狂的罪有應得。他吃力地呼出一口氣,艱難地透過煙氣和陰翳看著身邊的人。

  時零的臉上亦是黑色血管,他扶著他,走進了還算完好封閉的房間,這裡是平常的工作人員的飲水間,很小。

  火光在毛玻璃外跳動著,溫度已經到了使人喪失理智的程度。

  時零關上了門。但是沒用,門還是承受不住高溫,玻璃炸裂開來,門框漸漸融化。

  秦苛奄奄地倚在最裡面的牆裡。看到時零的臉玻璃渣劃破,被火焰灼傷,但是卻一聲不吭。跟他並排坐下。

  秦苛:「你來……幹什麼。」

  時零很久不說話,只是安靜坐在他身邊。

  眼前的一切被火焰充斥的時候,時零淡淡地說道:「來看你。」

  那是不知晝夜的一段瘋狂日子,秦苛在他的方舟實驗室,造出了一個軀殼,他摻雜了時一的基因,在靜靜的盯著別人的時候,眼睛和時領主別無二致,他的編號為零。

  可他只是造主計劃里的失敗品之一。

  他擁有成人的身體,意識卻像個孩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秦苛教的。秦苛有很多個實驗品,他平常會去看他們,對牛彈琴的和他們聊天——但是每個實驗品的他都不在乎,因為幾個月死掉一個是常態,不過,零號實驗品卻活了下來,成了聽秦苛的解悶故事最多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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