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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頭者一把攔下了那被推開的士兵。

  他被徐盡歡救下之後,在趕來的路上,無意之間看到了徐盡歡一直遮掩的傷口下異化的黑色。

  此刻,他瞥了一眼徐盡歡。咬了一下牙,把已經起疑的士兵們引開,道:「執行任務,不要停下!」

  最後一個士兵後腳剛離開,徐盡歡便痛苦地伏在了地上,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半身迅速開始異化。

  秦苛聽到了下面傳來的隱忍的低吼,笑了一下,揮手讓堵在玻璃牆前的變異人們讓開。負手看著下面的人兒,後面蔓延上來的紅光鋪在了他的身上。

  他轉頭對衣疏說道:「過來。」

  衣疏看著他。

  秦苛溫和道:「我有辦法救你,你不是想活命嗎。」他盯著男孩的黑眼睛,「不會很痛的。」

  這溫柔的語氣就好像是冰冷黑夜裡一顆裹著熱夾心的糖,衣疏眨了眨眼,血絲還在眼白里未散。睫毛上還沾著淚珠。

  衣疏鬼使神差地推開了實驗艙的門。

  時舟皺眉,盯著他眼神里滿是怒其不爭。

  唐棗叫道:「衣疏,你回來!」

  衣疏看著她,喃喃道:「我不想死。」

  「你不會的!」唐棗轉頭看著時舟,說道,「對吧,時舟,徐上尉和他都不會……」

  「我並不知道。」時舟打斷了她的話,冷漠地盯著衣疏,道,「陳宸那邊還沒有消息。我們大概率救不活你,也救不活徐盡歡。」

  唐棗剩下的話噎在嗓子裡,轉頭,乾澀地盯著瘦弱的男孩。

  「秦苛手裡的藥確實能讓你活下來。」時舟親眼目睹秦苛注射藥劑後的變異退化,但他並不能確定是否有副作用,「怎麼選都隨你。」

  衣疏猶豫了一下,走向秦苛。

  秦苛看著衣疏長大,此刻像一個欣慰的長輩,扶著他的肩,將他輕輕攬過來。他剛走出實驗艙的環境,遲緩的變異過程開始速度加快。

  他被攬過來,透過布滿裂紋的玻璃,看到了下面那個孤獨的人影。他在痛苦與獸性之間沉淪掙扎,理智如岌岌可危的弦,支撐著他還能站立,還能抬起頭——

  兩人對視之後,他愣了一下。

  「他已經沒有救了,」秦苛附在衣疏的耳邊,道,「你應該明白,他對陳宸的藥劑過敏。現在,就算有人送來注射劑,他也無力回天了。」

  秦苛滿意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衣疏望進徐盡歡的眼眸,裡面盛滿了無措,他的臉被火光照亮,他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角的那顆痣。

  他似乎想起了初見的時候——他站在舞台上,適應著特別刺眼的燈光,膽怯地看向觀眾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人。他在中間一排,一副懶散的少爺坐姿,那時候他的眼裡還沒有他,正忙著跟身邊的貌美寵兒們脈脈傳情。

  衣疏很不樂意,他不知道文是非為什麼要讓他潛伏到這個人身邊。這個人風流成性,不諳政事,只知道花天酒地,尋歡作樂……亂七八糟的缺點他能數出一大筐來。

  於是他並沒有把目標放在這個人身上。他留在徐盡歡身邊做事,然後暗中接觸其他的官員。他聰明狡猾得像一隻狐狸。讓他們在迷.藥的香氣中把知道的東西全盤托出,順便還能做個一夜春宵的夢,然後自己在周旋中全身而退——他誰也不想跟隨,也不想出賣身體,就想靠點小把戲讓自己能活下去。

  他只是履行了自以為的一個下人的分外之事——只是記住了徐少爺對貓毛過敏,記住了他的幾次生日,只是有幾次不顧驅趕和責備留下來陪喝醉了的他,只是在他休醉的時候聽他說了一晚上的話,只是在徐彥成罵他時候,嘴快頂撞了徐將軍幾句……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自己為什麼當初要選擇從北方回來?他想,自己就是一棵懦弱又卑微的牆頭草,學會了點審時度勢和偽裝,總能選擇正確的靠山。

  要是他一開始沒有那麼貪心,止於「只想好好活著」這個小願望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衣疏又哭了起來。

  徐盡歡就在下面看著他,一動不動,五味陳雜堵在了喉嚨里。

  衣疏說道:「我不想死……」

  秦苛說道:「我知道。」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注射劑,蹭了一下他開始生長鱗片的臉,說道:「把這個注射到身體裡,就可以活下來了。」

  被圍住的時舟和唐棗以及士兵,透過縫隙看著他。煙霧已經十分濃了,咳嗽聲不停。

  時舟最後失望地嘆了口氣,轉頭,和唐棗說了些什麼。唐棗心神領會,號召士兵用爆破武器炸開了牆壁與團簇的變異人。轟隆一聲巨響,碎渣從高空墜落下去,冷冽的風颳過肉.體灌了進來,得到新鮮氧氣的火乍然瘋長,灰煙從洞中漏了出去。

  風呼嘯著吹亂了時舟的頭髮。他站在邊緣處,朝天空開了幾槍。好讓外面的救援飛行器知道他們的位置。

  「一會兒陳宸被救出來之後,掩護他們,立即撤退。」

  時舟剛才拖那麼久,就是忌憚於實驗室里被圍困的陳宸以及隨時都有可能變異的衣疏。唐棗擔憂地向後看了衣疏和秦苛一眼。

  「不用管他了。」時舟道。

  「那徐上尉呢……」

  「一會讓救援士兵帶他走,」時舟說道,「就算是變異了,或者是屍體,也得給徐彥成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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