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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母有些遲疑,卷著手中的錦帕沉吟道:「只是不知這畫的真偽……」

  謝華失笑:「母親放心吧。我派去的那畫商看不出真偽,您也看不出真偽,皇后娘娘定也看不出真偽。《觀碑》本已是前朝遺作,鄭開傳世的也只這麼一幅了,您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前朝名畫《觀碑》,繪的是一副秋冬疏林賞碑圖。此畫意境悠遠,畫中老林寂索,氣象蕭疏,煙林清廣,唯有一巨碑巍峨聳立,仿若上古遺物。碑前有一騎驢老人駐足觀碑,神情愴然,似若有所感。此畫乃鄭開的成名之作,而如今畫者已逝,此乃何碑,觀碑何人,均已不可考。留給世人的,只剩下無盡的猜測和餘味。

  正寧帝之後出身書香門第,平素最愛收集古董字畫。如今這位皇后娘娘的生辰將至,謝母的外甥女謝貴妃絞盡腦汁想送給大禮給皇后,好拉近一下后妃之間的關係。她不知從哪裡打聽了來,說皇后一直想要這幅《觀碑》而不得,所以才偷偷託了謝母從民間花重金尋了這幅畫來。

  謝母揉著額頭,嘆息道:「聽嬌憨說,那位皇后娘娘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若這畫是贗品,她又當成生辰禮物送給了皇后,恐怕日後嬌憨的處境會更為艱難。」

  謝華有些不以為然:「嬌憨有聖眷,又何必費心思去討好皇后?要我說,母親您也不必太過憂慮了。」

  男人不理解後宅女人們的複雜心思和無助處境。謝母也不指望他能理解,只是不住嘆氣。

  謝華看著母親緊縮的眉頭,忽然之間一個主意浮上心頭,立時笑道:「有了。您何不叫良青來幫您來鑑定鑑定這幅畫的真偽?」

  謝母怔住了:「良青……沈、沈大人?」

  「是啊。」謝華笑道,「如今京城之內,品鑑字畫的行家裡手中,良青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您把這畫托給外面的人又不放心,還不如交給自家人掌掌眼。您說呢?」

  謝母顯然沒想到他會提這麼個建議,一時間愣在了當場,支吾著半晌沒說出話來。謝華知道母親心中糾結,笑眯眯地拋了個話頭後便沒再提,坐了一會兒後便告辭了。

  送走了二兒子,謝母獨自坐在堂上托腮沉思,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息,又會兒又擰帕子,卻始終拿不下個決斷。

  算起來,她那小兒子和這位沈大人在一起已經有幾年光景了,可兩人卻還是好得如同初遇一般。偶爾兩人回謝宅吃飯,她看讓之對那位沈大人,真是百般的依戀呵護,席間又是布菜又是倒茶,那樣子完全不似作偽。而這兩人偶爾目光相觸,眼神也都是如出一轍的繾綣柔情。她這個做母親的看在眼裡,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嘆息。

  她一直覺得,斷袖之癖上不得台面,說到底也是爺們兒之間的玩樂,長久不了。可誰知這兩人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竟比大多明媒正娶的夫妻還要幸福百倍。

  做母親的想來心軟,就算再覺得兩人大逆不道,如今看兒子開心其他的便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可若喚那位沈大人來府上……她卻總覺得還是有些彆扭。

  謝母又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拿不定主意,揮手讓人將那畫先收了起來。

  晚間時候,謝父歸府,照例來謝母房裡吃飯。謝母心裡存著事兒,一直偷眼觀察著謝父的臉色,待他飲下幾倍小酒看上去心情還似不錯時,伸箸給他布了菜,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兒……不知最近在忙些什麼?」

  謝父一聽謝琻,臉頓時耷拉了下來,沒好氣地道:「我怎知道。」

  「你……」謝母有些無奈,「他是你的兒子,又都同朝為官,你不知道誰知道?」

  「自然有人——」謝父猛地一頓,重重一放酒杯,氣鼓鼓地嘟囔道,「……自然有旁人知道。反正我這個當爹的是不知道。」

  謝母心下嘆息,不禁勸道:「你呀,也別太撅了。讓之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你越頂著他,他越跟你硬著來。偶爾和煦著些,問問他近況如何,他也不至於一年到頭都不回家——」

  謝父一聽,頓時心頭火起,「啪」地一拍筷子怒道:「我順著他?就他那熊樣子,還讓我順著他?我都快不知道誰是誰老子了!大逆不道的混小子,自己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不主動上門來磕頭謝罪,還讓我給他好臉色看,翻了天去——」

  「行了行了。」謝母不滿道,「每次說到這事兒你都這樣。讓之也不是沒回來過,也不是沒向咱們謝罪過,反倒是你動不動就發脾氣,沒有半句好話聽。也難怪他最近越發不愛上門了。別說了,吃飯吧。」

  夫妻兩人不歡而散。

  半夜,謝母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萬事根源就是謝父那倔驢脾氣,不然謝琻也不會搬出謝宅獨居。如今她思念兒子,卻連兒子的面也見不上幾次。

  反觀那沈大人,倒似是個溫柔和煦的人。若想緩和這兩父子的關係,恐怕還得從這上面琢磨。

  謝母如此想著,心裡已暗暗下定主意。

  翌日起來,謝母喚過一個婢女,輕聲吩咐她道:「你抽時間,去趟沈宅,找沈大人說我有事拜託他。不是急事兒,讓他抽空來府上一趟……別讓老爺知道!也別讓你家三爺知道。」

  婢女領命而去,回來後道沈大人已經知曉,只是近日工日繁忙,一旦抽空定當立刻上門來拜見。謝母心中滿意,便將那幅畫收在了堂上,靜等沈梒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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