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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好像想到了什麼,琢磨了一下,突然說道:“哎呀,我操,不對呀,你喊他爺,叫我哥,這他媽還差著輩分呢。那我不是吃虧了,吃虧的事情,你胖爺從未乾過!”

  我說:“都什麼時候了,干正事要緊。”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原本清澈透亮的池水不知何時變得渾濁不堪,水面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暗紅色。濃重的金屬味熏得人頭昏腦漲。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怎麼也不敢相信短短几分鐘內,好好一潭活水居然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充滿惡臭的水面上靜靜地漂著一攤深色的物體,我靠近後發現那同樣是泡了水的衣物,鍾全用槍桿將它們一股腦地挑了上來,除了棉毛衫和線褲,還掉出來一隻大頭皮鞋。

  胖子捂著鼻子說:“這可好,連褲衩都漂上來了。我看池子裡八成是個女妖精,你們老大被收去當女婿了。”

  鍾全傻了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又撥弄了幾下,絕望道:“三狗子的衣服也在這兒,他們一定被妖怪吃了。”

  事實在眼前,尚未找到合理解釋。都說山高生精,水深藏怪,墓室的修建離不開“風水”二字。見識過將軍墓精妙的布局安排後,我對鎮庫人在風水上活用巧改的智慧尤為敬佩,對眼前的無名古墓更加不敢小看。一般墓室內很少會藏有活水。特別在沙漠地區,地下暗渠很容易受季節影響,無論枯萎或者漲盈,都會或多或少地對墓中風水產生影響,嚴重的還會起屍生變,眼前這口忽然遭到污染的水池就是最好的證明。

  胖子問我有什麼看法。我說根據以往的經驗,這間耳室應該是用作清理貢品,儲存牲畜的地方。在古時“牲”也分輕重貴賤,將人作為“牲”作以獻祭,陪葬的行為屢見不鮮。在當時的貴族眼中,屬於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池活水的作用大致就是用來洗淨牲畜,至於池子裡有沒有精怪就不得而知了。

  胖子發表觀點,堅持稱這是惡鬼索命,他有模有樣地解釋道:“你想啊,那麼多人,平白無故做了陪葬的冤鬼,肯定不甘心、有怨氣,久而久之聚集在墓里,那還了得。”

  鍾全聽了這些神鬼之說,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再也不敢正眼看那座水池。我倒是生出另外一種念頭,水源在沙漠中是一種十分珍貴的資源,對人類來說等同於生命。設置在墓室中的水,會不會帶有某種象徵意義,是對墓室主人早日往生、返回人世的殷切期望?就如同母親的哺育一般。胖子不屑道:“你也忒酸了,那這玩意兒不叫洗澡池,乾脆叫母乳好了。”

  “二位爺,二位爺,我們能換個地方嗎?我,我實在害怕。”鍾全的恐懼並非全無道理。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必須離開此地,古墓里已經產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不再適合繼續探查。我對胖子說:“管它是湯是水,不宜久留。咱們的首要目的不在於此,先撤再說。”像是為了印證我的判斷,猩紅的池水忽然又翻出一陣水泡,兩具血肉剝離的白骨輕盈地浮出水面。冷不丁地見到這樣一幕恐怖景象。我們三人幾乎同時叫起來。鍾全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磕壞了我丟在旁邊的木刻屏風。

  不用說,這兩具可怖的屍體自然是盜墓賊的首領郭瘸子以及他的小跟班三狗子。十來分鐘前,還是一條活鮮鮮的生命,眨眼間已經化為血淋淋的骷髏白骨。人類的渺小與脆弱,在未知的恐懼面前展露無遺。來不及弄清事情的始末,我和胖子兩人架起失魂落魄的鐘全,迅速地逃離了耳室。

  第十三章 福澤屍地

  壓抑、恐懼的情緒籠罩在我們身旁,我帶著他們一路小跑。胖子問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我胡亂回答說:“先走。”

  或許是心理作用,漆黑的齋殿看上去比剛才陰森了許多,先前光彩奪目的仙佛群雕不知為何變得異常猙獰,總覺得一轉頭,它們就會撲上前將我們撕扯分食。我花了老大的工夫才找到了回影殿的路。我們三人靠在雜亂的入口處休息,喘息聲此起彼伏,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說話。

  我告誡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像郭瘸子這種窮凶極惡的盜墓賊原本就是死有餘辜。我再抬頭看看胖子。他臉色煞白,手指微微發抖,見我看他,他立刻強裝鎮定道:“不就一鍋肉湯,至於嗎?死就死了,既然幹了這一行,那早就該明白,橫豎總有這麼一天。再說了,咱們是社會主義的好青年,和他們有本質區別。”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提醒鍾全。胖子說完之後,臉色略帶好轉。他打定主意說:“哥兒幾個行得正,做得端,捨己為人,無私奉獻,管它哪裡來的牛鬼蛇神,今天誰都攔不住我們前進的步伐。我們走,去正殿。”

  “胖爺爺,我,我還是算了吧。”鍾全哭訴道,“我在老家,原先做水泥匠。兵總去年回鄉里招人,說進城掙得多,還不用吃苦,來年回去就能蓋大房子。我瞞著爹媽偷偷跟著他跑出來,大半年什麼都沒幹。前段時間進了山,這才知道他做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我想跑,又害怕。現在幾位大哥都不在了,我,我想回家。我想俺娘了。”他說著說著,家鄉話都蹦出來了,眼巴巴地看著我和胖子,既可憐又可氣。

  我想了想,從影殿出去之後只要順著磚道就能返回地面,路途還算順暢。願意離開古墓總比跟著我們繼續冒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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