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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東王威勢之下想盡辦法保全自己,既使人同情,又使人覺得他太殘忍,這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

  “是啊,想不到北王陰柔之中,竟還有這樣兇殘的一面,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玉昆忽然憂鬱地說道:

  “殿下,我要求離開天京或是調開刑部,你至今沒有和東王說過。韋立之死,令我膽寒,你快替我去說說吧。”

  達開大笑道:“丈人想到哪裡去了?我是北王那樣殘酷無情的人嗎?我也不會像北王那樣懼怕東王。你放心吧,若是你出了事,我一定替你頂著,無論須要作出什麼犧牲,我也會保護你不受傷害。儘管高枕無憂就是了。”

  玉昆嘆道:“東王不識幾個字,處事野蠻,缺少人性,什麼殘酷無情的事都能幹得出來,我豈能安然無憂。我細細想過,要逃脫東王的迫害,只有一條路,就是離開天京。自你從安慶回來之後,西征軍節節失敗,一敗於湘潭,再敗於岳州,又敗於城陵磯。現在石鳳魁和黃再興又輕易放棄了武昌,六十多歲的老弟兄曾天養也戰死了,他可是我們太平軍的一員名將。東王派燕王去收拾殘局,恐怕他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但望東王再請你出山,那時候我們就脫離禍海了。”

  翼王頻頻蹙眉,以拳擊額道:“據各地軍情稟報,現在我們遇到的妖兵,不是滿大妖頭不堪一擊的旗兵和綠營,而是湖南地主鄉紳辦的團練,號稱湘勇,十分頑強,他們的頭子叫作曾國藩。他們有六百斤至一千斤的洋炮,比我們的炮火厲害,所以我們吃虧了。當然我們的指揮官也有失誤,兵力太分散,也是個致命傷,這是個老毛病,怎麼就是改不好。東王挫辱天王、北王,不過是我們內部的事,前線連連喪師失地,卻使我擔憂。武漢以下的沿江要塞,若再有一二處失利,這個局面就危險了。古人說‘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當我們應該一致對付妖軍的時候,東王卻總在我們內部鬧事,真是徒喚奈何!”

  這番談話之後,幸而太平了半個多月,又是菊花盛開的重陽時節了。忽一日,東殿承宣官送來一角公文,封固在一隻繪了龍紋的大信封內,鄭重交代道:“奉東王九千歲面諭,此案非辦不可,翼王殿下不可徇情庇護。”

  翼殿承宣官慌忙遞入判事房,翼王正與翼殿吏部尚書曾錦謙、工部尚書張遂謀談論西線戰局,承宣官遞上東殿來文,將東王的話如實轉述了遍,翼王皺眉道:

  “什麼要緊的案子,這麼慎重!”

  及至拆開看了,不由得駭然發愣。原來燕王府一名馬夫名喚曹二,坐在府前台階上與人閒聊,恰巧東殿一名典官騎馬路過,此人與馬夫同齡同族,還長了一輩、俗稱“同庚叔”,兩人在鄉間戲耍取樂慣了,現在同庚叔做了官,便拿起了架子,罵道:“狗崽子,怎麼不向老叔起立敬禮。”

  那馬夫笑罵道:“才做了幾天官,就學會罵人了,不記得在鄉里一起到人家院子裡偷果子吃嗎?”

  那典官惱羞成怒,回去加油加醬,稟奏東王,說燕殿馬夫不向同庚叔起立敬禮,還罵東殿典官是賊。東王大怒,將馬夫發交翼殿刑部審訊,務必重重懲辦。誰知刑部尚書黃玉昆審問之後,不過是一場取笑,於是秉公辦理,將馬夫訓斥了一番,釋放了事。那名典官又托人寫了稟帖,指控翼殿刑部尚書黃玉昆,抗拒東王誥諭,竟將曹二放了。東王當即口囑女簿書傅善祥在典官的稟帖上寫了批語,鈴了“東王之章”,又面囑了數語,著落翼王嚴辦玉昆。達開見那上面娟秀的筆跡寫著:

  翼殿刑部尚書,衛天侯黃玉昆抗拒東殿,縱放重犯,著接革去衛天侯,責打三百大棍,以示警誡。

  燕殿馬夫曹二蔑視東殿,出語不遜,立即處以五馬分屍極刑。

  以上兩點望達開胞弟立即執行。

  燕王秦日綱馭下不嚴,亦責大棍一百,留在回京時用刑。

  達開驚怒道:“東王發瘋了!衛天侯秉公斷案,憑什麼重罰他?馬夫沒有錯,怎麼可以五馬分屍,這份批諭不能執行!”

  曾錦謙和張遂謀取過公文看了,都咋舌道:“東王簡直無法無天了,當然不能照他的辦,不過也得好好想個辦法應付,最多過了兩三天,東殿承宣官就要來催問了。”達開憤然道:“不怕,東殿承宣官來催,不理他。東王自己出面催問,我當面去回答他,我不是北王,不會被他嚇倒!”

  曾錦謙勸道:“殿下當面和東王頂撞,恐怕要吃虧,不如聯合北王,兩家侍衛親兵就有一千多人,乘夜突襲東王府,把東王除了,為天朝去一大害!”

  張謀遂也道:“殿下,錦謙此計最好。若要避禍,非有大決斷不可,殿下不必猶豫!”

  達開斷然道:“當此西線吃緊的時候,天京決不能自相殘殺,釀成內亂,否則前線軍心離散,妖兵長驅東來,天京城中玉石俱焚,斷送了反清革命事業,我們發動內變的都將成了歷史罪人。不行,我不能出此下策!你們去請衛天侯把馬夫放了,命他速速離開天京逃命。”

  曾錦謙嘆道:“殿下真是古道心腸,這可是千鈞重擔!東王要起人來怎麼辦?”

  “這個你們不用管。注意,不要讓衛天侯知道東王的批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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