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誰的遠方
「以後我來保護你！」女孩一張小臉上滿是汗水，凌亂的髮絲濕漉漉的搭在臉上。
腦後的小辮子早已經被扯散開，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還隱約可見抓痕。
小男孩的有些膽怯，雙眼直直盯著這個突然衝出來保護她的女孩子。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從記事起便在福利院生活。別的男孩子總能聚在一起玩耍，他們卻獨獨不帶上他。
越長大，他便越討福利院阿姨的喜歡，有什麼好東西福利院阿姨都會悄悄留給她。
可是這不代表別的小孩子不知道。
女孩他知道，是在他記事之後才進福利院的，說是一個孤兒，是被別人送到這裡來的。
可是他們在福利院裡的孩子誰又不是孤兒呢？只不過憑藉著先來後到心裡就有那麼一點優越感存在而已。
女孩子很漂亮，他在正式成為她保護的人之前就偷偷注意過她。她也不和別的女孩子一起玩兒，總是獨來獨往，自己看書，自己吃飯。
福利院的阿姨說她不合群，說是她身世太過可憐。
他覺得她和他就正好，他們是同一類人。可是那時候的他沒有勇氣接近她。
開始正式有交集是他後來最懊惱的一件事，因為在她剛好出現在他正在被那群男孩子揍的時候。
她一個人就那麼打跑了一群人，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
「你這樣太弱不行，要加強鍛鍊。」女孩子小臉一皺，看著他趴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也覺得丟臉，一個男孩子怎麼能靠著女孩子保護呢？應該是他來保護她。
後來他強行讓自己多吃飯，還有模有樣的學起了福利院大堂電視機里的運動員學起了跑步。
一個小孩子，哪兒有那麼多的心思，但也是因為太單純，所以認定了一件事便也會認真去做。
可是後來他才發現，不管他怎麼努力，每次到最後保護都是他保護她。
她說他還小，還要努力長大，努力學習。有一天走出這福利院出人頭地，那時候才真的沒人能欺負他。
她比他大，她讓他叫她姐姐。
男孩子總是不肯，他喜歡追在她後面叫她的名字，她叫陳棠。
他叫她小棠。
女孩子多次反駁沒有效果，便也隨了他去。
「小棠，小棠，你的夢想是什麼呀？」他剛學了關於夢想的解釋，他想知道小棠的夢想是什麼。
老師說，夢想是對未來的一種期望，指在實現夢想未來的事或是可以達到但必須努力才可以達到的境況。夢想就是一種讓你感到堅持就是幸福的東西，甚至其可以視為一種信仰。
綠綠的爬山虎的葉子覆蓋的涼亭里，女孩子放下手中的書，想了想，「我的夢想就是離開這裡。」
她的眼神裡帶著對遠處的無垠的遐想，他甚至可以在她的眼睛見到五彩的光。
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那你要帶我走嗎？我可以保護你！」他有一絲慌亂，他怕有一天真的就和她走散。
女孩子看了她一眼，笑笑，隨後視線又落在書上，「現在還不能，我也走不了。」
他有些安心，至少現在他們都還走不了。
只是當時的他並沒有察覺，女孩子並不是在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在簡單的稱述自己的理想，而她的夢想里所設定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已經想不起來她離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他的腦海里只記得她臉色蒼白，在一群黑衣人的帶領下上了福利院大門外的一輛車上。
他在身後嘶吼著想要追上去，卻被福利院阿姨牢牢抱住。
女孩子聽見他的哭聲，這才回頭看了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哭什麼嘞？她是去享福的。」福利院阿姨在他耳邊輕聲開口，他就在那一瞬間開始明白。
原來她說的遠方，果然與他是無關的。
那之後他越發沉默起來，福利院的孩子見那女孩子走了便又預計重新欺負他。可是他們驚訝的發現，他們打不過他。
他並非柔弱，也不是打不過，他只是害怕。
似乎陳棠走的事情刺激到了他，原本就安靜的性子更加沉默。
他想起陳棠說的，要努力，要學習，要離開這裡，要出人頭地才能不被欺負。
後來他就努力，福利院的孩子們也不敢再欺負他。而他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的情緒。
直到他在福利院阿姨不舍的哭聲里跟著一對和藹慈祥的夫婦而去，他的心裡才再一次泛起波瀾，才突然出現當年他問起陳棠夢想是什麼的時候的慌亂。
他這才明白，他是真的要離開這裡了。
離開擁擠的房間，喧鬧的福利院，離開擁擠的食堂，離開和藹的福利院阿姨。
他將要去的地方是陳棠告訴他的遠方。
我已經長成你希望的樣子，我也能開始保護你，我已經來到了你說的遠方，可是你在哪裡？
養父母對他很好，一切都給他最好的，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他開始不再膽怯，開始融入城市車水馬龍的生活里。他開始知道豪車，知道品牌，可是他依然不會揮霍。
他開始成為地道的城裡人，也能向別人說起自己的爸媽並且毫不膽怯，也能向別人介紹自己有家。
陳棠告訴他要去遠方，可是他沒想到，他的遠方就是他的家。他願意留在這裡，享受著來自養父母的獨一無二愛。
他也開始習慣城市的車水馬龍、爾虞我詐，偶爾也會戴上面具與人周旋。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卻愛懷念起福利院的擁擠，懷戀那處有著綠油油的爬山虎的涼亭，懷念起坐在涼亭下跟他說遠方的那個女孩子。
他回去過福利院希望能找到當初把她接走的人的消息，卻被告知福利院早已經解散多年。而原來的地方也已經被推倒重建，成為了居民區。
他突然就覺得，他的女孩似乎再也找不回來了。
養父母從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身份，他也不提。只當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開始在養父母的鼓勵下做自己的事業出人頭地。
而他依然在遠方，懷念著不知道在何處的女孩。
「小棠！我在你說的遠方了，可是我的遠方沒有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