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如去死
趙亦茹始終記得那天半夜裡她情緒突然失控給蘇琳帶來的影響。
她和自己哥哥的爭吵聲吵醒了在熟睡的蘇琳，她光著腳丫匐在門邊，一雙大眼睛裡滿是難過和失望的表情。
趙亦茹回頭不經意的一瞥就看見了一臉淚水的她。
和夢裡那個女孩兒一模一樣的表情。
正在哭泣的趙亦茹突然就怔住，反應過來的趙經理急忙走到門邊想要哄好她。只是她單純的小臉突然就揚起，聲音稚嫩而顫抖，「舅舅，你說是爸爸不要我和媽媽了嗎？」
趙經理伸出去想要抱住她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蘇琳卻不再繼續等答案。看了一眼坐在客廳沙發上小聲啜泣的母親，「我知道了，我睡覺了，舅舅和媽咪晚安！」
她幼小的背影就這麼消失在趙亦茹的眼前。她不清楚，自己的女兒到低聽到了多少。
後來的一切都很平靜。蘇琳還是好成績，還是有數不清的獎狀和證書。她在同屆的學生里，就是一顆耀眼的星星。
可惜只有她自己知道，旁人對她再多的艷羨，她都覺得一切索然無味。
而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學長已經畢業，那個人，是自己的哥哥……
小學畢業那年，趙亦茹終於發現了蘇琳的秘密。
她收集了所有關於林氏集團董事長一家的消息，包括娛樂新聞和財經新聞，所有的報紙都被剪了下來貼在一個不起眼的本子裡。旁邊大紅色的字卻嚇得趙亦茹瞬間丟掉了那個本子，那上面的字是，「去死！」
那天蘇琳回來的很晚，客廳里的燈沒有開。窗外隱隱的霓虹將趙亦茹坐在沙發上的身影拉得很長。
開燈的蘇琳看到沙發上的人，小聲驚呼，「媽，怎麼還沒睡，我回來晚了，對不起！」
語氣裡帶著歉意還有小女兒的撒嬌語氣，一邊走向趙亦茹。大眼睛裡滿是清澈，小臉單純可愛。
突然打開的燈晃了她的眼睛，漂泊的思緒已經回到腦海。她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女兒，一臉稚嫩的模樣。還是夢裡的樣子，可是她已經要長成少女了。
趙亦茹沒說話，抬手輕輕將壓在自己手心裡的小本子放在了茶几上。
蘇琳一愣，剛踏出的一步又被自己收了回來。眼裡滿是從容，絲毫沒有被發現秘密的慌亂。可是，趙亦茹慌了。
「媽，你怎麼偷看我的東西？」語氣平淡，依然帶撒嬌，隱隱還有幾分責怪。
趙亦茹卻聽得一驚，像是有些陌生的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兒。良久，緩緩開口，「琳兒，那是你的秘密？」
正在翻看自己的小本子上的東西有沒有缺損的蘇琳聞言抬頭，「對呀！」
而趙亦茹眼神掃過的視線里，那兩個紅色的大字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刺激著她的神經。
突然起身，有些粗暴的一把奪過蘇琳手裡的東西，歇斯底里的撕成了碎片。
而蘇琳只是看著她，沒有任何反應。再看了一眼灑落一地的碎片，微微低頭斂了眉目。只聽見她的聲音輕輕傳來，「媽，太晚了，我休息了！」
聲音一如之前那個夜裡，她眼裡帶著難過和失望抬頭說著晚安那般的平靜。
趙亦茹已經控制不住，看著如此平靜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兒，她抬手就想甩過去一掌，卻被突然出現的哥哥給攔住。
「她還小，不懂事你要慢慢教，以後就會忘了。」趙經理輕聲安慰道，眼睛卻不斷對蘇琳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蘇琳卻仿佛沒看見，見已經沒了自己事，自顧自走向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的視線再次輕掃過客廳里的一地碎片。
清冷而晦暗。
再次醒來時，蘇琳收到的第一句話不是早安，而是自己舅舅讓自己走。
「琳兒，我和你媽商量過了，我們送你去別的市最好的學校，讓你受最好的教育！」趙經理的聲音裡帶著歡喜和雀躍，像是送她去那個學校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的樣子
蘇琳沒有任何反應，盯著客廳地板出神。昨天晚上的碎片已經被打掃乾淨，沒有一點殘存。
就在趙經理以為她會生氣會哭鬧問為什麼的時候，她側過頭，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好！」
躲在房間門後的趙亦茹聽到這聲回答，卻突然止不住了眼淚。
她捨不得，她還那么小就要一個人去到別的城市生活。所以最後，她還是跟蘇琳一起過去了。
她依然帶著她上補習班，陪她學舞蹈給她做飯，只是從那以後，蘇琳再也不跟她撒嬌，也不會再提什麼要求。
但凡趙亦茹說話，她也只是笑著說好。
而趙亦茹的心裡，卻早已經不是滋味。
她看著她從自己懷裡的嬰兒長成了少女，她看著她和那個人的眉目越加相似，她看著她越來越處變不驚的臉以及越來越完美的處事，她卻突然覺得，她和自己的女兒已經越來越遠。
又或者，自己真的從來就沒有走近過她的心裡。
初中三年，就這樣陪著她過去。而最後，她讓她去了更遠的高中。
這一次的她依舊沒什麼異議，她只提了一個要求，她要改名字。
趙亦茹當然不會答應，她要改的是她的姓。
可惜這一次蘇琳也不妥協，但是她的抗爭方式很簡單，她不吵不鬧也能正常吃飯睡覺，只是她不再說話。原本就寥寥無幾的交流已經變得更少。可惜她沒有辦法。
她不同意，蘇琳也不會同意要走，眼看著開學時間越來越近，而蘇琳依然沒有要收拾行李的意思。整整一個暑假裡，她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最後還是趙經理出面說服了趙亦茹。反正她們的目的很簡單。她們希望蘇琳再也不要回到莫城，再也不要和林家人扯上瓜葛，她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
所以後來的很多年裡，蘇琳一直沒有在莫城，可是她卻一直有關於這邊的消息。
關於顧漫漫被棄，關於葉楚璇再次出現。
除了她自己特別在意之外，還有趙經理也在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