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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官多、兵眾,財用不足,田令孜想增加財源,在安邑、解縣的鹽稅上打主意。原來這兩處歸鹽鐵使管轄,黃巢起義時唐朝把它交給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帶管,由王向中央交一部分食鹽。田令孜派義子匡佑到河中,態度傲慢,引起河中軍士不滿,匡佑回到長安,勸說田令孜削除王重榮,田令孜於是要把河中鹽利收歸中央,以便用鹽稅補養他的軍隊和打擊王重榮。王重榮不願放棄既得利益,抗言田令孜專擅,又聯合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沙陀部,田令孜於是自將攻打王、李聯軍。結局是神策軍潰敗長安,乃縱火焚燒坊市和宮室,田令孜帶著唐僖宗再度出逃,到了鳳翔,又要逃往興元,僖宗不願再走,田令孜派兵挾持以行。在這混亂中,  邠寧節度使朱玫為控制天子,立嗣襄王李熅為皇帝,尊僖宗為太上皇,諸節度使擊殺朱玫,俘虜李熅,僖宗始得復回長安。

  當唐僖宗在鳳翔時,諸鎮節度使上表請殺田令孜,以『安慰群臣』;隨從宰相率群臣上言『令孜專國煽禍,惑小人計,交亂群帥』,也要求誅殺田令孜。在內外文武官員壓力下,唐僖宗並不明正田令孜之罪,只是任命他為劍南監軍使,但仍留在身邊。後來田令孜實在混不下去了,帶領拱宸奉鑾軍到成都,以有病請求解職,僖宗乃下命削其官爵,流放儋州(今廣東儋縣),但是他依託陳敬瑄並不去流放地。

  田令孜去位,取代他的是另一個宦官楊復恭。楊復恭在鎮壓黃巢起義中立有功勳,為田令孜所忌。當田令孜在興元為眾人所痛惡時,唐僖宗任用楊復恭為樞密使,回到長安後,楊復恭正式取代田令孜地位,出任左神策中尉、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受封魏國公。唐僖宗病重之時還沒有指定繼承人,百官認為僖宗哥哥吉王最賢明,主張冊立他,楊復恭看中了僖宗的弟弟壽王,竟自立了他,是為唐昭宗。朝臣敵不過宦官,這又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唐昭宗與楊復恭的關係,簡直有點像唐僖宗與田令孜關係的重演。

  田令孜在成都依傍其弟陳敬瑄,恰有義子王建任壁州刺史,在川中活動,搶占地盤,田令孜向陳敬瑄說王建是我的兒子,把他招來,免得騷擾。陳敬瑄答應了,當王建在路上時陳敬瑄反悔,於是雙方交戰。唐朝令宰相韋昭度出任西川節度使,陳敬拒不受代,王建更以朝廷之命奮力進攻,田令孜乃到王建軍中求和。王建軍進成都,先殺了陳敬,然後對田令孜用刑,田以當過十軍容使的高官,不願屍首分離,被縊殺(《新唐書·田令孜傳》、《舊唐書·僖宗紀》、《新五代史·前蜀世家》)。唐僖宗與田令孜的關係,有三個階段的變化。從做晉王到在成都的後期,僖宗是任性玩耍,生活與政事都依賴田令孜安排,故呼之為『尚父』,而田令孜也極力趨承皇帝,固寵,恃寵,從而發展自己的勢力和招權納賄;從成都後期到興元時期,田令孜把天子視為手中玩物,連表面的尊重都缺乏了,僖宗從而對他不滿;僖宗從興元回京,在朝內外官員的策動之下,終於拋棄田令孜。看來田令孜對僖宗有個加緊控制的過程,但到極點也正是他失敗的起點,可見皇帝儘管是傀儡,也還有他的一定權威,在一定條件下仍可以處置紅極一時、權盛一世的親信。

  田令孜能代表唐僖宗掌管政事,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僖宗年齡小,又昏庸,12歲即位還是不懂多少事的小孩,又沒有受過嚴格的教育,從小就貪玩,自然就依靠像田令孜那樣的親信太監照顧生活和處理朝事。可見宦官專權的重要條件是皇帝為童昏之人,容易落入他的手中。皇帝不可能都是童昏的,宦官為此而創造條件扶立童昏的人。

  田令孜秉政的身份主要是神策軍左軍中尉、十軍容使,他掌握著軍隊,這就是他的權力的憑藉。兩唐書的作者分別在《宦官傳》里講到內臣典軍對於政治的作用。唐玄宗用宦官為監軍,使其權力常常超出統軍的節度使,唐德宗起把禁軍左右神策軍、天威軍交給宦官統帥,護軍中尉、中護軍皆為若輩,於是『政在宦人,舉手伸縮,便有輕重』(《新唐書》),甚而把皇帝掌握在股掌之中,廢立生殺由之。唐代宦官權力一步步加重,一旦掌握禁軍成為定製,其權力就牢固了,具體人員可以變動,而其權力則不可動搖了,不可變更了。所以小人得志尚不太可怕,最可畏的是使小人得意的條件制度化,如此他們則要長期肆虐了。

  前面談到田令孜養子匡佑、王建,他們原來也都是田姓宦官的養子。太監養假子是當時的習慣。宦官以養子培植和鞏固自己的勢力,用他們做內侍省、神策軍的首領,地方軍政長官。楊復恭派養子做州刺史,稱為『外宅郎君』,又用養子600人做諸道監軍,造成『天下威勢,舉歸其門』的形勢(《新唐書》)。養子勢大了也會與養父爭權奪利,互相削弱力量,但是宦官養假子基本起著維護其權力的作用,這也是內監擅權的一個條件。

  凡是皇權加強的時候,就容易發生太監弄權的局面,東漢、唐、明宦官之禍都是出現在皇權強化的時代。皇權加重了,相權就會相對削弱,這時皇帝或因不信任文武百官,需要內臣去作偵刺;或因事權過分集中而忙不過來,需要宦官予以協助。種種原因,使得皇帝不得不依靠太監,從而受制於家奴。唐朝皇帝就是這樣,害怕武人跋扈,把禁軍交給宦官,作繭自縛,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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