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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趙海明如此說,張素元心中更是難過。趙海明是個真正純樸的漢子,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卻比任何一個讀書人更明白做人的道理。趙海明沒有花花腸子,一切都按天性行事,趙海明的天性就是人間正道。

  “站起身來,不許再跪!”張素元雙眼直視著趙海明,厲聲命令道。

  趙海明惶然地站起身來,他感受到了張素元目光中不容置疑的堅持。

  “不論什麼原因,刀傷五十一條人命,趙海明罪無可赦,必須以命抵命,但是,趙海明其身雖論罪當斬,其心卻絕不容誅!非但不容誅,在本帥看來,趙海明之心是天下第一男兒之心!何也?無它,沒有血性又何來男兒之心。”張素元面向眾人,肅聲說道。

  “天下間為什麼貪官污吏橫行,豪強惡霸盈野?無它,因為飽受欺凌的人少有血性。如果天下百姓盡如,不,只要百人中能有一人如趙海明一樣,貪官污吏又豈敢橫行,豪強惡霸又怎會盈野?”

  “命為何物?生又怎地,死又如何?如果不能在大地上自由地呼吸,苟活與慷慨赴死哪一個更好?”

  “螻蟻尚且貪生,說的雖是人之常情,但有些時候卻是多麼卑賤!”

  張素元沉潛、激越的聲音迴蕩在天地間,重重地擊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酒來!”張素元厲聲喝道。

  接過海碗,張素元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海碗呈遞到趙海明面前。

  竭盡全力控制住要彎下區的雙膝,趙海明躬身接過海碗。

  “干!”

  和著奔涌的淚水,趙海明連盡三大海碗燒刀子。

  “採風、海岳,過來!”隨著最後一隻海碗在青石上碎裂,張素元轉回頭喊道。

  看著依偎在趙海明身邊的兩姐弟,張素元說道:“海明,今後採風、海岳就是我的兒女。”

  “大帥……”趙海明猛然抬起頭來,愕然地看著張素元。

  “採風、海岳,跪下!”哽咽半晌,趙海明方才說出話來。

  就在十數萬軍民面前,張素元收下了這一雙兒女。

  “採風,帶弟弟走吧。”張素元柔聲說道。

  “大哥!”牽著弟弟的手,採風哽咽地喚著。

  山上山下,所有人都濕了衣衫。

  “劍來!”見夫人帶著採風和海岳漸行漸遠,張素元這才轉回頭輕聲說道。

  手提長劍,張素元高聲說道:“如今正在制定律法,有一些法條本帥一直猶豫要不採納,但因為這件事,本帥決意採納。今後,官員犯法,罪加三等,而且,官員犯法最重的處罰將不再是死刑,而是把罪犯交由苦主任意處置。”

  墓穴早已挖好,墓穴就在山丘中央。

  張素元親自行刑,他親手砍下了趙海明的大好頭顱。

  張素元不容他人插手,他自己一針一線縫合了趙海明的頭顱。

  張素元輕輕抱起趙海明的屍身,他把趙海明輕輕放入棺槨。

  山風獵獵,血衣飄飄,拔起插在山石上帶血的長劍,張素元反手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驚呼,驚呼之後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望著山丘上如天神一般挺立的人,血性,印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壓抑,從未有過的壓抑氛圍籠罩著議政殿。

  丹墀上,南面而座的皇天極明顯地蒼老了許多,一年前的意氣風發如今已然不再。

  輕輕一聲嘆息,範文海落寞之極。

  當知道張素元在京縣砍斷自己手臂的那一刻,絕望,是範文海惟一的感覺。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範文海也早已認識到,在和張素元的角力中,他早已經輸了,張素元出現在他視野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或者說,他站在離人大旗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他就已經失去了和張素元這樣的人爭鋒的資格。

  儘管,範文海儘管認識到了他早已失去了和張素元爭鋒的資格,但心裡仍然存了萬一的希望,他希望運氣可以給他一次機會,一次可以使他和張素元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的機會。

  張素元自斷手臂的驚天之舉使範文海徹底絕望,對他而言,張素元自斷手臂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張素元到底為什麼要自斷手臂?範文海心裡沒底,但張素元自斷手臂對他有一個最直接的衝擊,就是張素元再也不可戰勝,張素元統帥的關寧鐵騎再也不可戰勝!

  張素元斷臂處流淌出的鮮血滴落塵埃的同時,也滴進了每一個遼東軍民的心裡。張素元自斷手臂的瞬間,就如莫邪跳入熊熊爐火的瞬間。干將因莫邪捨身而鍛造出絕世神兵,張素元則因那條斷去的手臂而和關寧鐵騎融合成沒有一絲瑕疵的無敵雄獅。

  離人已經沒有希望,這是範文海心中的斷語。

  彪悍,是離人仗以橫行的根本,也是歷史上所有強盛一時的北方民族橫行的根本,而紀律性則是唐人戰鬥力的根本。

  唐人很多時候都看似綿羊般懦弱,但是,一旦這些綿羊被有效地組織起來,則不論北方民族戰力如何強大,都不足以迎其鋒銳,這其中固然有人力、物力的因素,但其戰鬥力的根本還在於唐人的紀律性。

  如今,關寧鐵騎的彪悍程度已經不輸於八旗兵,但八旗兵的紀律性卻遠不如關寧鐵騎,所以同等軍力的對決,八旗兵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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