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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藤走出了辦公室,向女秘書微笑了一下。至於他離開辦公室以後,大使先生和“田鼠”之間將會出現什麼情況,他就不再多想了,這與他毫無關係。

  第二天,大使館內的談話中心都集中在東京發生的一件大醜聞上。八月二十二日出版的刊有田村黑框照片的所有報紙全部被收回,並予以銷毀。拜志要求立即逮捕杉森。杉森怕被指控為變節而自殺了。小磯將軍提出辭呈。總而言之,一連串大大小小的不愉快,可以說,都是“田村活著”這一消息所引起的。

  伊藤也和大家一樣,為另一個消息大吃一驚,那就是:大使先生的司機由於健康原因而緊急返日了。對引起這種奇怪的病症的種種原因,伊藤也儘量不去多想——這與他無關。

  田村活著的消息只在一宅之內被視為最大的喜訊。這就是田村先生本人的家。在這座宅子裡,起初人們久久不能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然後卻又更久地不敢相信那幸福的消息,儘管他們是那樣相信它是真的。

  八月二十四日十六時二十分,田村抵達莫斯科。記者們立即湧向國際包廂。列車停穩後,一時之間並沒有人走出車廂,過了一會兒,田村先生才在照相機鎂光燈耀眼的閃爍中,在車門口出現。他稍稍停留了一下,向迎接的人們沉鬱地微笑著,然後走下了火車。

  田村與大使相互問候,與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的代表們一一握手。日本人在新聞記者的簇擁下走向停在近處的一排汽車。

  月台上的人們很快走光了。這時方友春和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才從車廂里走出來。方友春膽戰心驚地東張西望。

  “上帝保佑,挨過明天就好了,後天就往回返了……真是要命的旅行!”他看了看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便開始向她發泄滿腹的牢騷:“現在您總可以解釋一下了吧?我們究竟為了什麼非坐這趟該死的火車不可?我們為什麼要但這份危險,受這份怕?”

  薩沙沒有理睬他。自從事情發生以後,她就變得沉默而抑鬱。方友春還要往下說,可是被迎面走來的漂亮年輕人打斷了。來人抬了抬帽子,滿面春風地說:“向二位問好!我以商務處代表的名義高興地歡迎二位光臨蘇聯。請上車吧,旅館的房間已經辦好了。”

  方友春怕極了。薩沙覺得他似乎已經做好了隨時撒腿就跑的準備。幸虧那位年輕人沒發現方友春的異常,他正在跟搬運工講著價錢。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伸手挎起了方友春的手臂。

  “你發瘋了?”她悄聲說,“你自己要控制一點。這不過是因為全部服務項目我們已經付過錢了。他們對其他旅客也是這樣的。”

  “真的嗎?”方友春可憐巴巴地問,訕訕的笑了,“我還以為是來抓我的……”

  “沒人那麼稀罕你!……”薩沙厭倦地說,“誰需要您啊?!”

  第二十六章 師哲遠真實的一天(上)

  莫斯科天已熱了,景象十分怡人。一早,曬水車沿石砌馬路噴灑著清水。暖風輕拂著陽光明媚的城市,鼓盪著洞開的窗帷,吹漲著商店櫥窗上的遮陽帆布。

  大都會旅館內寬敞的房間裡,涼爽如秋。晚春的氣息從敞開的窗子飄入,傳來了陣陣的電池鈴聲,麻雀在突起的雕花挑檐上蹦蹦跳跳。

  師哲遠正和兩個契卡同志坐在房間裡閒談。現在師哲遠正從容不迫地坐在莫斯科,與自己人共飲早茶,可是幾個星期前對眼前這種情景,他只有在睡夢中才能體會一下。無怪現在一切令他感覺象奇蹟一樣。

  昨晚,當他們被引入大都會旅館的這個房間時,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第一件事就是走進臥室,把並排的的兩個大床中的一個拖到很遠的牆角,方友春也一聲不吭地把另一張拖到了客廳,擺到了窗下。當他在新漿洗的被褥上舒舒服服地伸展開腿腳,通過窗子看到大劇院樓頂上的四匹戰馬雕塑時,他不得想到,在那邊,在羅托斯舞廳,即便在夢裡看到這種情景,也該是多麼大的幸福啊!

  殷勤周到的商務處女代表向他們出示了一大張遊覽項目表,可是方友春藉口潰瘍復發而堅決表示那裡也不去;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卻考慮到怕引起人們對兩位奇怪的旅客的懷疑,不得不硬著頭皮點了幾個觀光項目,並付了服務費用,同意明天清晨出發遊覽。

  一夜之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師哲遠不知醒來了幾次,真是幸福得夜不能寐。這種感覺他從小就經驗過,這真是一種輕鬆愉快的感受啊。

  拂曉時分,師哲遠才沉沉入睡了。一覺醒來,卻無法辨明身在何處。明白過來之後,他不由得再一次體會到同聯絡員接頭那天他由心靈深處迸發出來的那種狂喜。

  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已經起床了,正在準備出遊。方友春再一次宣布說他絕不出門,甚至連飯都要在房間裡開,只求快快耗到時候,好從這裡離開。電話響了,是商務處女代表通知她正在汽車裡恭候著“太太”,薩沙匆匆地走了。

  他的情緒好極了。半小時之後有人打來了電話,又過了十分鐘,兩位同志走了進來,現在他們正圍桌而坐,品著濃濃的、熱熱的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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