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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叫‘我們那兒’?”公爵苦笑著,“您這不說莫斯科嗎?帕維爾·季末菲耶維奇,您在不要這樣說了!現在應該習慣於說——‘他們那兒’才是!”

  小廚子給帕沙有端來了一盤菜。帕沙皺著眉推開了:“不,我不愛吃蝦仁兒。最好給切一塊真正的香腸。”

  在帕沙的聽眾中,只有兩個人無動於衷:一位是濕巴摩——他從沒去過莫斯科,也根本不在抱去的希望;另一位是魯金——他一想起俄國,只覺得牽腸掛肚般的難受,但不願別人看出來。他坐在一邊,拿根小棍在地上亂畫,擺出一副不管痛癢的樣子。

  “喔哊,姑娘們哪,你們還在這兒站著幹什麼哪?“薇拉·米哈伊洛夫娜突然驚叫起來,”立刻上台!排練!……阿列克賽,準備伴奏!”

  都走了以後,謝爾蓋·亞歷山大洛維奇坐到了弗金的對面,伸手2交叉在胸前啊、說:“帕維爾·季末菲耶維奇。我真的不知道掌柜的回來以後您可怎麼辦。他一準不會再讓您在這兒吃閒飯了。您要知道,他可不喜歡自己掏腰包來做這種施捨啊。”

  “我想不用到那時候我指定能找到本行工作的。”酒足飯飽的帕沙無憂無慮地說。

  “帕沙……”公爵湊近了說,憂傷地看著弗金,“我跟您不外……何必在我面前充好漢呢?您就照直跟我說吧:日子是不是不好過呀?”

  “很不好過,謝爾蓋·亞歷山大洛維奇,實在是不好過呀……”帕沙不再隱瞞了,“這個自由把我弄得成了白痴了。我完全無所事事了。白天還過得去:到處覓食餬口,東奔西跑地找工作,仿佛還在做事,無暇多想;夜裡躺在床上,我對自己是又恨又可憐哪……”帕沙的聲音哽咽了起來,“您知道我今天是怎麼颳得臉嗎?”

  帕沙講,他為了清理一下這囚徒一樣的面孔,東翻西找,哪怕能撿到一塊碎玻璃也好。最後是找到了,就用這玻璃片刮臉,颳得直流眼淚——皮肉疼,心也痛啊。帕沙講了那些時常鑽入腦子的念頭——全是些不愉快的、悲愁的思緒。

  “您給我拿個主意吧,”帕沙對老頭說,“興許真熬不出頭來?……倒不如乾脆往黑龍江里一跳了事?從江橋上——撲通一下,一了百了,您看怎麼樣?”

  公爵悶了好一會兒,默不做聲,只好瞅著帕沙沉吟,半晌才說:“您能弄到三百美金嗎?”

  “就算能弄到……”帕沙驚訝地看著公爵說,“幹嘛?”

  公爵沒回答。

  “您會跳舞嗎?”

  這個問題更問得帕沙莫名其妙,他愕然瞪著老頭問:“跳什麼舞?”

  “這麼回事……”公爵悄聲說道,“我們那個跳喬特卡舞的演員不打算幹了,他想自己開個舞蹈班,正在攢錢。簡單的說,他現在就差三百美金沒湊夠……我這兒正尋思,您要是借給他這三百美金,叫他把位置讓給您,那不就是兩全齊美了嗎?您要是願意,我這就去跟薇拉·米哈伊洛夫娜去談談,求她教教您跳舞。”

  老公爵打心眼裡憐憫這個落魄的年輕人,特別想幫他這個忙。

  “您倒是拿個主意呀。要不咱們就試試?”

  “謝爾蓋·亞歷山大洛維奇,”弗金咧著嘴苦笑了一下,“我念書、做事,好容易贊下了一點錢,買了車票,背井離鄉地出來了,敢情就為了在中國人開得舞廳里跳喬特卡舞啊?!不干啦!”帕沙站了起來,拿衣袖抹了抹嘴巴,朝門口走去,沒走幾步,轉身又回來了。

  公爵憐憫地看著他,帕沙又說了幾句感人肺腑的話:“我帕沙·弗金不遠萬里,橫越兩大洲,不是為了到這裡來戴上寬檐帽,穿上帶穗的肥腿褲,跳喬特卡舞的。請您原諒,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這麼做……感謝您這一餐之賜。我在這個城市還是大有所為的!”

  公爵很覺得沒趣兒:這個天真幼稚的落魄鬼還在相信自己的運氣,拒不接受他的幫助。

  “可憐的小子,”公爵嘆了口氣,“他還抱著希望呢……”

  第二十四章 東京超級大醜聞(上)

  西伯利亞特快列車在離車站幾公里遠的曠野里停了下來。旅客們都驚異地往窗外看著。紅軍士兵封鎖了各車廂。機車旁停著兩輛吉普車,另有幾輛停在國際車廂附近。幾個“契卡”人員吧司機的屍體小心地安放在平板大車上,蒙上了軍大衣。受傷的副司機暫時被安置在地上坐著,醫生正給他包紮肩膀。

  這當兒,形容污穢、滿臉掛彩的施耐德而正坐在煤水車的犄角上,背倚著冰冷的、骯髒的側板,用冷漠的目光觀察著事態的發展。他是最後一個被從車上押下來的。“契卡”人員奉命不許任何旅客和無關人員看到施耐德而。

  汽車從土道上開上了公路,施耐德而才把車窗打開,如饑似渴地大口吸著草原新鮮的空氣。

  “我請求立刻把我送往莫斯科,”他說著,他仰在靠背上,“我有重要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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