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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香雪卻仿佛並不生氣,也跟著進到屋裡,在妝檯前執起胭脂水粉細細補妝。駱殘霞遠遠瞪著鏡子裡那張秀美絕倫、純潔無瑕的臉,伸手摸著懷裡的剪刀:要一剪捅死多鐸王爺,然後,如果還有機會,必要劃花這賤人的臉。

  多鐸王爺在花廳里大擺宴席,犒勞各位將領。一屋子劊子手都已落座,只多鐸王爺自己沒來。他的座位前放著珍饈美酒,駱殘霞和沈香雪一邊一個陪坐。下面的滿洲將領們嘰里咕嚕地議論,眼睛時不時瞟著那雙並列的花魁:沈香雪有漠然的清高之狀,駱殘霞卻繃著臉,頭上的白花發出刺目的光。

  有個老年僕婦走到駱殘霞身邊:“姑娘,把孝除了吧,王爺就要來了。”駱殘霞看一眼——居然是鄭老太!她冷冷地瞪著:這沒心肝的老嫗,揚州十日,縱然她因為服役保存性命,難道就沒有熟識的人死於在座某個將領的刀下?若然是我駱殘霞,斷不會於此斟酒布菜,非得搜盡揚州城裡所有的砒霜耗子藥,把這些禽獸都一一毒死!鄭老太被這眼神刺得瑟縮一下,退了開去。

  “由著她吧。”一個聲音道,“這位駱殘霞姑娘的脾氣的確厲害得緊啊。”滿屋子的人都跪下去行禮,連同沈香雪。駱殘霞坐著不動,看見頂戴花翎齊全的多鐸王爺走了進來——不是旁人,正是那紅衣軍官。

  意外之至,又全是意料之中。駱殘霞兩臂當胸環抱,摸著剪刀。

  多鐸王爺朗聲大笑,在兩位花魁之間坐下,叫眾人不必多禮:“聽聞揚州兩大花魁,沈姑娘溫柔沉靜,駱姑娘則大膽潑辣。今日本王有幸見到,果然名不虛傳。”沈香雪的臉上浮出無限嬌羞的笑容:“王爺過獎了,香雪愧不敢當。”多鐸王爺把她的香肩一攬:“你是愧不敢當,這駱姑娘當日揚言要閹了本王,本王至今想來還有些後怕呢!”說著,望了駱殘霞一眼,滿含笑意。

  駱殘霞只恨雙眼不能射出兩支毒鏢,讓他血濺當場。剪刀她緊緊握著,可惜這裡人太多,自己又沒有十分把握。

  多鐸王爺舉杯祝酒,一群濃妝艷抹的歌伶舞姬走上堂來。絲竹聲起,滿是太平之相。

  她們也都用了和沈香雪一樣的方法死裡逃生吧?駱殘霞想,一群沒有脊樑的賤人。剪刀握得更緊了,她在等待一個絕佳的機會。

  多鐸王爺摟著沈香雪,但笑看著駱殘霞:“聽說駱姑娘能歌善舞,步步生蓮,看來本王今日沒有見識的福氣啊。”沈香雪巧笑道:“王爺句句都在誇讚殘霞姐姐,難道不知香雪也會跳舞嗎?”

  “噢?”多鐸王爺饒有興致,“跳一個給本王看看。”“遵命。”沈香雪翩然離座,“香雪就和諸位姐妹獻上秦王破陣舞,請借王爺寶劍一用。”

  “好。”多鐸解下配劍朝沈香雪拋去。沈香雪纖腰輕擺,接過劍翩翩下到堂中。寒光閃處,鼓樂驟疾,艷裝舞姬擁著她,婀娜多姿。

  好個秦王破陣!全沒想過沈香雪竟有這般好身手。不過,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駱殘霞瞥一眼全無防備的多鐸:就在此刻!為揚州的八十萬冤鬼報仇!她拿出了剪刀。

  而偏在此時,只見沈香雪舞步飛旋,被眾舞姬高高舉起,“呼”地一拋。人和長劍化為一條直線,直朝多鐸王爺撲了過來!

  駱殘霞不由呆住:原來沈香雪也是……在一瞬間,兩個女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座下大亂,哇啦哇啦全是滿語。

  去死吧!駱殘霞的剪刀捅出。多鐸王爺沒有注意到她,只隨手拿起桌上一隻金爵對付沈香雪。金爵擲出,撞在沈香雪劍身上“嗡”的一響。沈香雪整個人都被逼退幾分。

  駱殘霞一愕,手上慢了一步,多鐸王爺已站了起來,要害離開了她的攻擊範圍。她暗罵粗話,跟著想起身再刺。那邊的沈香雪也挽了個劍花重又攻上。十數個歌伶舞姬亦紛紛從裙子下、樂器里抽出暗藏的武器來,寒光爍爍,刺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滿兵將領。眾將領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雖然赴宴不曾帶得兵刃,而滿洲規矩宴會吃肉是整塊的,盤子裡都有一把銀晃晃的匕首,人人便都抄起匕首,同舞姬們搏鬥。

  駱殘霞瞥了一眼:多鐸的盤子裡也有一把匕首。她探手去抓,不想卻比多鐸晚了一步。

  多鐸揮起匕首,將再次攻上的沈香雪擊退。駱殘霞急得什麼也不顧了,跳將起來握著剪刀直撲多鐸。而多鐸一閃身,盪開一名舞姬的長劍,同時也避開了駱殘霞的一擊。

  當是時,堂下混戰漸漸有了分曉,行伍出身的軍官們自然勝過歌伶的花拳繡腿。有幾個女子已然身首異處,另幾個也受了傷,鮮血長流。

  駱殘霞手持剪刀,看沈香雪舞出萬朵劍花,把多鐸包圍其中,自己全沒有插手之地,而那多鐸左推右擋,應付自如,心下不由焦急萬分。

  “呀——”一聲慘呼,一個舞姬背心中刀,撲倒在駱殘霞身邊。駱殘霞眼明手快,搶步上前將長劍拾起,大喝一聲,挺劍直刺。而沈香雪同多鐸斗得正緊,驟然被駱殘霞沒頭沒腦地插進,不由亂了章法。“啊”的一聲,手臂上被多鐸劃開一個口子,長劍也脫手飛出。

  “閃開一邊,越幫越忙!”沈香雪喝道。

  駱殘霞只恨自己先前怪錯了人,又氣自己身手太過不濟,並不爭辯,只叫一聲:“妹妹,接著!”便將自己的長劍朝沈香雪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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