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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直直坐起,雙腿從座椅扶手上抬了下來。悅石深深吸了口氣。
“還有嗎?”
“沒有了。”
“其他人對他承認……背叛的行徑作何反應?”她問。
我頓了頓,試圖把夢中的景象重組,整理出一個比先前的記憶更
為有條理的脈絡結構。“有些人勃然大怒,”我說,“但是在這一時刻,
沒有人覺得對霸主的赤誠衷心所向無敵。他們決定繼續向前。我相信
這些朝聖者中的每一個人都相信懲罰將會由伯勞來分派,而人類機構
無從插手。”
亨特猛地一拳砸向椅子扶手。“要是領事在這兒,”他厲聲說道,
“他很快會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別亂嚷嚷,李。”悅石步回她的辦公桌邊,碰了碰那裡的一些文
件。所有的交流顯示燈都不耐煩地亮著。我感到很驚奇,在這樣的時
刻,她竟然可以花這麼多時間同我說話。“謝謝你,賽文先生,”她
說,“我希望你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都和我們呆在一起。等會兒將有人領
你到行政大樓住宅側樓的套房。”
我站起身。“我要回希望星帶點隨身物品過來。”我說。
“沒這個必要,”悅石說,“不消你走下終端站台,它們就可以被
送過來。讓李送你出去吧。”
我點點頭,跟著高個男人向門口走去。 ,
“噢,賽文先生……”梅伊娜·悅石喊道。
“什麼事?”
執行長笑了。“此前我的確讚賞你的直率,”她說,“但是從
現在開始,我們還是假定你只是個宮廷畫家,僅僅是個宮廷畫家而已,
沒有個人觀點,沒有遙見力,沒有言說權。明白嗎?”
“明白,執行官大人。”我說。
悅石點點頭,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閃爍的電話指示燈。“非常
好。請於八時整帶上你的素描本,參加戰略決議中心舉行的會議。”
一名警衛在前廳接待了我們,然後帶領我走向那迷宮般的走廊和
檢查站。亨特大聲叫他停下,然後大步邁過寬敞的大廳,腳步在地毯
上迴響。他抓住我的手臂。“別誤會,”他說,“我們知道……她也知
道……你是誰,是什麼身份,代表的又是誰。”
我迎向他的凝視,平靜地抽回我的手臂。“那好,”我說,“因為
當下,我相當肯定,我自己都不清楚這些。”
六個成人和一個孩子身處條件惡劣的地帶,燃起的篝火在迫近的黑
暗中顯得極其微不足道。在頭頂和遠方,山谷的峰巒像一堵堵牆壁連綿
起伏,而近一些的地段,那些包裹在山谷黑暗中的墓群,它們龐大的外
形似乎像上古時代蜥蜴的幽靈,慢慢地爬近了。
布勞恩·拉米亞的身體又累又疼,心情也煩躁不安。索爾·溫特
伯嬰孩的哭聲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她知道其他人也非常睏倦了;過
去的三晚,沒有人睡過幾個小時,而快要結束的這一天,恐懼一直折
磨著大家。她把最後一塊木頭添到火上。
“有木柴的地方已經被咱們搜羅光了。”馬丁·塞利納斯厲聲說道。
火光從下方照亮了這個詩人形如色帝的臉。
“我知道。”布勞恩·拉米亞說,她太疲倦了,都懶得發火,語調
中也聽不出一點活力。柴火是從多年前一個朝聖小隊帶來的儲藏品中
找到的。依據傳統,朝聖者們在直面伯勞的前一夜,會在一個固定地
點紮營,他們的三個小帳篷正是設在那個地方。營地距離那座叫做獅
身人面像的光陰冢很近,一塊黑色的翼形垂下物遮蔽了一部分天空。
“等柴火用完,我們可以用提燈。”領事說。這位外交家看起來竟
比其他人都還要疲憊。閃爍的燈光在他憂鬱的面容上投下紅色的色調。
他這天本來穿了一身外交華服,但是現在那斗篷和三角帽看起來同領
事本人一樣又骯髒又萎蔫。
卡薩德上校回到火邊,把夜視護目鏡滑到頭盔頂上。卡薩德全副
武裝地穿著格鬥裝備,唯一沒有被活性變色聚合材質遮蓋的是他的臉,
那張臉就好像在距離地面兩米的空中漂移。“沒有異常情況,”他說,
“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熱蹤跡。除了風以外沒有任何聲音。”卡薩德
把軍部突擊步槍靠在岩石上,自己則坐在其他人旁邊,緊制裝甲的纖
維活化已經減弱,現在變成了一片暗啞的黑色,同先前一樣難以辨認 。
“你認為伯勞會在今晚來嗎?”霍伊特神父問。這名牧師用他的黑
色斗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跟卡薩德上校一樣,已經與黑
夜融為一體。這個瘦傢伙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卡薩德的身子朝前傾了傾,用指揮棒撥了撥火。“沒法子知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