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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父皇。」
「可她也像我,像我兄長。」太后握著小喬的頭髮,抬起頭,笑得悲哀,「阿凌,季昶與我,是父族兄妹……淮兒,我不知道是誰的……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會是旻文的。我不願做罪人,阿凌……我不願做罪人。」
小喬收回了手,目光哀傷:「你……又是何必……」
「我愛她。」太后笑了,「我愛她啊殿下……我不管她要什麼,只要她要,只要我可以,不必問理由,我也不想去思考對錯。這或許是上天的懲罰,愛上她,我就背上了一生的罪……旻文,你父親,我們很像。」
太后輕輕啜泣:「我們很像……我們從沒得到過愛。你母親的愛,就像給他的施捨……他和我一樣,真正愛著的人,從來沒有給過我們真正的愛,鏡中花水中月,霧散了,就只有利用。可……再疼,也心甘情願。我們……都是寂寞的可憐人。」
「如果……淮兒是他的孩子。」太后說道,「上天赦免了我的罪,卻又要我背上背叛所愛之罪。殿下,你明白嗎?你永遠不懂……殿下啊,阿凌……」
又是一陣風吹過,太后這才發覺,原來已是深夜。
幔帳輕揚,殿門半開著,剛剛在床榻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太后痴痴坐著,抱著自己的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
她就這般呆愣愣地坐著。
剛剛的一切,甚至她走過的二十七年人生,就像一場夢。
夢醒,一切幻影,都成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
第85章 擲筆待戲終(大結局·終章)
小皇帝完成了帝師布置的課業, 回寢宮時,經過花園, 看見了傅溫珩膝上擱著琴, 手指懸在琴上, 無聲地彈著琴。
小皇帝兩步跨下台階, 走過去, 拿著摺子敲了敲傅溫珩的腦袋:「傅溫珩。」
傅溫珩抬頭,莞爾。
小皇帝不禁露出笑容, 問他:「回來了?」
傅溫珩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
「戲班?」
傅溫珩點頭, 撫琴, 手指撥出幾個調子。
「……佘蘭?」小皇帝愣了一下, 「你是說,佘蘭族的戲班?佘蘭族還有戲班?」
傅溫珩問:我帶你去看看吧, 陛下?
小皇帝道:「可以, 我正愁無事可做。合陽最近把要做的都做了, 朕倒是輕鬆了不少。」
傅溫珩笑了一下,牽著她的手, 走向禾春園。
「合陽那個人,哼,說什麼要朕好好讀書,好好把課業做了, 其他的不要過於關注。」小皇帝打了個哈欠,道, 「嗯……這麼來看,做個君主,可真是輕鬆啊。」
傅溫珩單手打了句:「嗯,累死他。」
小皇帝哈哈笑了起來,笑畢,小聲道:「不過,這也是明君吧。知人善任,垂拱而治,纍臣不累君。」
「那要看什麼樣的臣。」傅溫珩笑眯眯地比劃著名,「沈相和聖恭侯那樣的,就要不得。其他類似他們的,也要不得,合陽……」
「合陽說過,做權臣很累的。」
「不錯。」傅溫珩點頭,慢慢比劃道,「做帝君也累,他那麼懶,陛下就別考慮他了。」
小皇帝紅了臉,假裝沒看到,好半晌,輕聲咳了咳,道:「朕親政後……再說吧。」
到了禾春園,不聞絲竹聲,這裡安安靜靜的,不像有戲班在。
皇帝問道:「對了,合陽請來的京戲班子,是在知春園嗎?」
傅溫珩點頭。
「為什麼這個戲班子,沒有聲音?」
傅溫珩舉起手,做了個動作。
「這是什麼?」皇帝不解。
傅溫珩比了三個字。
「影——子——戲?」小皇帝一個個字認出來後,連起來一念,雙眼放光,「這是什麼稀奇玩意,快帶朕去看!」
傅溫珩拉她繞過水榭,又屏退跟隨而來的宮人,推開門,請小皇帝進來。
屋裡橫著巨大的屏風,屏風上,出現了幾個人影,看起來像是紙剪出來的,一動一動,正在演著一齣戲。
一個孩童人影,被幾個人影抬起,慢慢抬了出去。
小皇帝聽到一個耳熟的女聲念道:「骨肉難分離,今日終相見。」
「這是什麼戲?」小皇帝挑眉道,「佘蘭族的戲?講的可是樓京燕搶程奚嗎?」
小皇帝對長輩的這些愛恨情仇似乎是非常感興趣。
然而此時,從屏風後轉出一人,抬眸看向她。
小皇帝本能後退一步,想要抓旁邊的傅溫珩,卻抓了個空。
這時,她才發現,傅溫珩不見了。
「你是……」
誰字還沒說出來,她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
他立在燈影幢幢處,安靜的像尊石像,他臉上沒有表情,只靜靜地看著她。
小皇帝不知為何,鼻尖一麻,視線就模糊了,淚水奪眶而出。
「哥……哥哥……」
那個人慢慢走來,停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抬頭看著她,眼中是無限溫柔的笑意,是她盼望許久,來自兄長的笑。
「班淮……」小喬握住她的手,笑望著她,「我有話與你說。」
「你是、是哥哥……嗎?」班淮擦不干淚,又覺得自己丟了所有做皇帝的臉,可憐巴巴又逞強地拽著小喬的手指,抽泣著。
「你聽好了淮兒,你是父皇的孩子,是我們大延第十七任皇帝,永遠不要質疑自己,也永遠不要把其他人考慮進去,好好做你自己,不要信他們,以後不管他們說什麼,都不要懷疑自己,懷疑你的父皇,你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