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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不可能。目前來看,涼州一局,扳倒了一個平宣侯,上來了一個安樂公主,沈非喪失了西北三州,像是沒有從中獲利,可長遠的看,卻非如此……」小喬笑眯眯的,像玩笑一般,說道,「舊的棋盤擺的差不多了,指不定,她是要擺個新的棋局,重新開局。」

  「開什麼局?」

  「往後幾年的局。」小喬說道,「皇上身邊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最親近的,只有兩個,這兩個一個是安樂公主的獨子班合陽,一個是朔陽侯長子傅溫珩。」

  「……誒?合陽是安樂公主的兒子?」

  「是的呢,巧得很,那麼多世家子弟,雖也在宮中侍讀,平日裡卻無令不得面聖,只有傅溫珩和班合陽可以。」小喬笑道,「要知道,今年三月之前,宮中內務可都是沈非一手安排的。」

  「你是說……這是沈非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為之,我不敢說。但看留在皇帝身邊的傅溫珩與班合陽,你會發現,這兩個……是以後的帝君之選,背後的朔陽侯與安樂公主,一個權在京中,雖無兵權,但現在卻掌控著東南三州鹽運織造,一個是皇室宗親,有西北三州兵權,現在又將涼州納入口袋。恐怕安樂公主和朔陽侯憂心完沈非,就要接著憂心皇帝身旁的帝君之位了……此局畢彼局開,一局接一局,棋局還會繼續。」

  沈情聽完,煩躁道:「人活著,為何這般苦?一事連一事,事事不休。」

  「有人的樂趣是知足常樂,歲月靜好,有人的樂趣是攪動風雲,享受博弈。」小喬說,「你覺得事事皆苦,她卻覺得這是人間至樂。」

  又走了一段,兩人終於到了紀鐵連的埋骨之處。

  那是一個風景秀美的山谷,開滿了銅草花,風吹過,絨絮滿山飄著。

  沈情看到師父和師娘緊緊挨著的墓碑,有些猶豫,有些不忍,她輕輕叫了聲小喬,卻在猶豫之後,把手中的鐵鍬插\\進土地,一聲不吭地挖了起來。

  小喬愣了下,向著紀鐵連和他夫人的墓碑微微鞠躬。

  「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挖的。」沈情道,「我有大理寺的通行牌,你只管驗屍。我師父脾氣雖然倔,但他明是非,很早以前他就說過,為了查案,給萬民還公道,他能付出所有,只要用得上,就是要他的整顆腦袋,他都能雙手摘下送上。」

  「你運氣很好。」小喬說,「當然,你自己也是個好苗子。小樹要長直了,是要有人幫忙修剪,教她風雨中也不彎腰,沈情,你遇上的,都是好人。」

  「師父他曾告訴過我。」沈情鼻頭微紅,聲音卻清晰有力,「不管別人作惡還是揚善,你先要把自己這個人做好。世間有很多披著人皮的妖魔鬼怪,但你不能成為其中之一。作惡的縱有千萬理由,它也是惡。揚善再難,那也是善,我們懷人心,就該做人事。懲惡揚善,除魔降妖,為人做事,替天行善……」

  沈情抬起胳膊,擦了淚花,說道:「若要替天行善尋求真相,自己就要先活成尺子,不偏不斜,不被邪魔迷心竅,要時刻明是非懂道理。」

  她說:「今日,我為尋真相而來,不孝徒擾師父安寧,並非胡鬧,而是要為師父找到兇手,讓師父享真正的安寧……我師父會理解的。」

  鐵鍬挖到了棺木,沈情扔掉鐵鍬,跳下坑,捏起袖子拂去上面的泥土。

  「喬兒……」沈情按住蓋子,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沒關係的,不管有沒有結果,師父都不會怪罪你,你像平常那樣……查驗就是。」

  小喬點了點頭,手輕輕覆在沈情手背上,他手心的溫度讓沈情慢慢平靜了下來,剛剛一直顫抖的手,終於平靜了。

  小喬輕聲說道:「不要怕,交給我。」

  棺木打開後,沈情掩著鼻子,說道:「下葬十七天了,創口或許不會很清晰……」

  小喬低頭看了一眼,紀鐵連身長體胖,開棺後,皮膚迅速塌扁下去,小喬說:「棺木密封還好,剛剛開始腐爛……」

  他慢慢扶著紀鐵連的頭,將他小心翼翼轉了個方向,後腦勺對著自己,而臉則對著沈情。

  沈情瞪著眼睛,看見皮膚塌陷進去變了色的紀鐵連,鼻頭一酸,可還沒哭,又想起師父生前說過的那些俏皮話,帶著淚噗嗤笑了出來。

  紀鐵連讀書多,卻不迂腐,師娘還活著時,二人經常飯後到街上散步消食,無論寒暑,不顧眾人目光,緊緊牽著手。

  「知恩啊,你這孩子,生得好,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

  「師父,多大的出息叫大出息?」

  「就是跟師父一樣,白日有案子可查,晚上有夫人的手牽。白日不負案子,晚上不負夫人。」

  「哈哈哈哈……那我也去找個夫人。」

  沈情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師父,熏死了……」

  小喬鑷子撥開紀鐵連的頭髮,雙眼一亮,說道:「沈情,你來看。」

  沈情繞過去,見紀鐵連腦後開了一個月牙型大洞,可能是入殮前學生清洗過傷口附近,傷口周圍的頭髮上沒有凝固的血塊,但即便如此,沈情也能想像到當時的情形。

  「看這個傷口形狀,是鈍器所致,凹陷下去的呈月牙狀,整體來看,淤紫呈現出的是長條形,則像是棍棒所造成的傷,如果是錘或斧,不會形成這樣的創面,你再看這個月牙弧度上的小孔,這是銳器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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