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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情說完判斷後,話鋒一轉,道:「但仍有疑點。若是有十惡不赦在朝中留有案底的兇犯, 作案後,通常會捲走值錢的財物。」

  老官吏道:「我們問過紀大人家的老僕,說家中財物都在,不像是謀財。所以我們才說,兇犯的作案動機,許是因為被紀大人認出了他是朝廷通緝的某個流犯,才被滅口。」

  「非也。」沈情卷號卷宗,抬眼說道,「即便兇手是被認出身份,殺紀大人滅口,匆匆離開的時候,也會捲走財務。我來告訴你,這是為何。」

  沈情指著稷山說道:「我師父辭官歸隱,特地挑了景好偏僻的地方,他這人喜靜,就是在崖州做官時,家中也只有夫人和自小跟著他的老僕,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為。」

  官吏點頭,不合時宜地誇讚:「紀大人為官清廉。」

  沈情道:「如果案發當天如你們所說,是我師父認出了前來投宿的人是個通緝犯,兇手殺了他滅口,那麼接下來,兇手肯定要繼續逃亡,定然不會在我師父家中停留太久。」

  官吏應和道:「不錯。」

  「逃亡需要錢財。」沈情說道,「若是第一次殺人的普通人,殺人後會因驚慌失措而匆忙逃離,但如果是有經驗的兇犯,他必然會順手將死者家中的財物搜颳走,亡命天涯需要錢財,逃犯們比誰都清楚。加之我師父住的地方偏僻安靜,沒有鄰居,家中也只有老僕,兇犯殺人後根本不需要迅速逃離現場,他有充足的時間捲走財物……」

  老官吏咦了一聲,道:「有道理啊!」

  「但案發現場是在我師父的書房,我師父這人,貴重東西全在書房擱著,此外別人或許不知,但我是知道的,師娘仙逝後,我師父就收著她的珠釵金簪,常年拿一塊手帕包著,揣在身上,想了,就拿出來看看……」

  沈情說到這裡,空了好久,才繼續說道:「但案發後經過老僕清點,家裡的財物一樣未少。」

  官吏道:「沈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推測是……」沈情雙眼幽暗,沉聲道,「我師父的死,並非認出兇犯後被殺掉滅口,而是另有原因。」

  「沈大人是說,兇手不是朝廷的通緝犯嗎?」

  沈情嘆了口氣。

  她沒想過,這裡的官吏會如此愚笨。

  沈情說:「我們一起來分析一下這個人。我問過老僕,老僕說,當晚的客人是從稷山方向而來,敲門借宿,老僕引此人去見了我師父,我師父見到有客人來,還很高興,讓老僕備了茶水送到書房,因天色已晚,師父就先讓老僕去偏房休息了,第二日清早,老僕到書房收拾,才發現師父歪在椅子上,背上全是血,已經斷氣多時了。」

  官吏說道:「縣衙里的仵作驗過,紀大人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丑時到寅時之間。」

  「是,老僕說,山上的客人是近亥時來借宿的。」沈情道,「也就是說,這位『客人』在殺我師父之前,與我師父在書房待了兩個時辰。此外,老僕還說過,這個客人來借宿時,兩手空空,只戴了個斗笠,並沒有帶兇器,也沒有行囊,他進門後,老僕接過他的斗笠,掛在了門口,而這個客人在離開時,把斗笠戴走了。」

  官吏問:「這說明了什麼?」

  沈情卻問道:「……我見案宗上寫著我師父,是被人拿錘子從背後砸中頭部而死?」

  官吏道:「仵作說,那個傷口是凹進去的,似是錘子砸的。」

  沈情:「現場沒有找到相似的兇器?」

  官吏搖頭:「沒有,我們推測是兇犯自帶的錘子之類……」

  沈情:「客人沒有帶兇器。」

  官吏:「許是老僕年紀大了,沒看清楚?」

  沈情說道:「老僕跟隨我師父多年,師父斷案無數,待人接物時,會先行觀察,登門拜訪的客人形貌特徵,他都會記在心中,老僕深受我師父影響,也會仔細留意這些。老僕跟我說這些時,還特意說過,他說的都是他記得的,他不記得的,無法確定的,他是不會對我說的。」

  官吏迷糊了:「那……從山上來借宿的客人,到底是不是兇手?」

  沈情垂下眼:「我不知道……」

  她現在連去哪裡找這個『客人』都不知道。

  「沈情。」小喬手中捧著一沓書頁,慢慢走過來,說道,「少了幾張。」

  沈情:「什麼東西?」

  小喬道:「你師父整理的《洗冤集》,少了幾張……」

  沈情一愣,接過這堆雜亂的書頁翻看著。

  「你看,這裡斷開了。」小喬說,「崖州的這個佃戶行兇案差個尾巴沒有講完,你師父標註接下頁,但你看,這裡找不到了……」

  「還有這個。」小喬說,「這個案子缺了個開頭,你師父每記錄一個案子,都會給案子取個名字,而這張紙上,只有個類似開頭的案情描述,卻缺了案件名字,我看案情,應該是屠夫偷盜一案,於是翻找了一下,卻沒有從書頁里找出這樣的開頭。」

  沈情眉頭一皺:「這是……中間缺了案子!」

  小喬點頭:「我問過你師父的門生了,兩位門生經常幫助你師父整理這些書頁,你師父的《洗冤集》其實早已經整理完畢,他臨走之前一直在增添案件細節,也就是說……」

  沈情臉色沉了下去:「書稿本應該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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