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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喜則人雖長得可怕,但待客十分熱情,一口一個沈大人叫著,半點沒把沈司直這個小小的從六品低看,擺桌遞茶,親切與沈情攀談,不一會兒,就和沈情搭上了關係。

  「我舅娘的遠方堂叔是崖州武湖人,沈大人是武湖哪裡的?」

  「武湖下壩村。」

  「巧了巧了。」范喜則摸著鬍子說道,「我那叔舅爺爺是上壩村的,近得很,近得很啊!」

  沈情心道:「放屁,叔舅爺爺又是個什麼鬼稱呼!」

  並且,武湖根本沒有上壩村。

  這位范大人也真敢厚著臉皮攀親戚。

  也是,范大人本就是個深諳官場之道的人。之前,他錢多人膽大,不知平宣侯和他盯上了同一根鳳香木,只聽到採買人說他盯的那根鳳香木被朔州商買走,便派人去盜鳳香木。事發後,平宣侯發信去把他罵了一頓,這位范大人才知道這不僅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他還把賊手伸到了聖太后那裡。

  不過,范喜則也是個人物,被平宣侯痛罵一頓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念了兩句經,謝天謝地謝祖宗後,把平宣侯罵他的千頁長信一張張裱好,掛在了牆上瞻仰。

  之後,他還以最快的速度,快馬加鞭,送上鼎好的春葉甜茶給聖太后賀壽,且痛哭流涕隨禮呈上了篇陳情表,哭訴之前只是想收購一塊鳳香木孝敬他老娘,並非故意冒犯聖太后。

  那篇萬字陳情表,范喜則用了八千餘字寫他的老母親有多麼悲慘,多麼不容易,如何含辛茹苦一人拉扯他們八個孩子長大,他的老母親苦了一輩子,今年要過八□□壽了,他想盡孝,就問老母親想要什麼壽禮,老母親說想要聞聞鳳香木的味道。

  他就想,自己做了三十多年官,銀兩攢了也有百兩了,咬咬牙,買根鳳香木孝敬老娘讓她開心也不是不能,哪知就這麼巧,採買人不知自己相中的那一根是要給聖太后的。

  范喜則文采斐然,陳情表讓聖太后當朝落淚,金口一開,對平宣侯說道:「高修,把鳳香木給老人家送去,讓范郡守盡孝心吧。」

  范喜則化險為夷,自己花重金聘大盜盜取鳳香木這件事,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蓋了過去,聖太后非但沒有怪罪,還賞了他許多錦緞器物,送了他一個孝子的名號。

  沈情一邊喝茶,一邊品著這位范大人的做官之道,默默點頭,贊了三聲妙。

  自己這種薄臉皮的榆木,可能永遠都學不來范喜則這種處世之道吧。

  范喜則一邊給沈情沏茶,一邊說道:「茶經有言,上品出爛石,中品生礫壤,下品生黃土。不知沈大人可還滿意我的茶?這可是爛石茶,岩上生的,今年的新茶。」

  這是抬舉她的意思,非常明顯了,可惜沈情沒品出來,她到底不是老油條。

  沈情實話實說:「較其他的,確實清爽些。」

  沈情之所以沒考慮那麼多,是因為她的目光全被范喜則手邊的碗吸引。

  點香碗。

  沈情裝作不知,問范喜則:「范大人,我初來涼州,不是很懂,涼州人喝茶,都和大人一樣嗎?」

  她指了指那個碗:「范大人喝茶前,手都會在那個碗中,點一下。」

  范喜則頓了一下,呵呵笑道:「哪裡哪裡,沈大人有所不知,這是在下喝茶的習慣,不過,我倒是聽說,京城那些大人們喝茶,也常如此。」

  沈情繼續裝道:「是嗎?不曾見過。」

  范喜則含笑喝茶,心中給沈情劃了個位置,默默想,這位沈司直在京城,恐怕是個無足輕重的,看樣子還沒能融入上層權臣圈,不然不會沒見過點香碗。

  點香碗,那是熟悉先帝的權臣們才知道的東西。在其他大臣眼中,點香碗就是權貴們用來彰顯身份的尊貴標誌。

  像范喜則這種地方官,儘管離京圈權力中心的權貴們還遠,但把喝茶必用點香碗的習慣用來區分上等人下等人這種事,做的萬分熟稔。

  這般一想,范喜則就不如剛剛那麼熱情且自謙,漸漸地就端出了幾分官架子出來,二郎腿也翹了起來。

  「聽聞沈司直,是來涼州查案?」

  「對。」沈情說,「所以,還需范大人配合,找出當年卷宗。」

  「什麼案子?」

  「八年前的九名十二歲女童失蹤遇害案。」沈情說,「當年經辦此案的是貴地的方曉大人,埋屍地查清了,案宗上說,是在北郡花村,一戶人家的院子裡。」

  「案子我倒是不清楚。」范喜則摸著鬍子說道,「方曉大人六年前就已調職至連海洲,不如,我叫幾個人幫沈大人調查此事?只是八年前的案子,沈大人現在查,恐怕……」

  沈情朝一旁拱手,笑言:「沈情奉聖上旨意,不管多難,都要盡心辦。」

  「正是正是,都要盡心為皇上辦事才對。」范喜則道,「我這就讓他們去找。不知沈大人對住處有什麼要求?」

  「一切看范大人安排。」

  范喜則眼球轉了轉,不能讓京城來的司直住進涼州府或是他的府上,於是他沉吟許久,佯裝苦惱,道:「最近涼州府後院修繕,無法讓沈大人入住,要不,沈大人暫且住在東街的客棧,帳就掛在涼州府上……」

  沈情沉默了半天,悶聲道:「好。」

  晚間,范喜則回府,更衣時,對府中人說:「磨墨,密信平宣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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