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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情似乎知道他怎麼了,撓了撓後腦勺,乾巴巴問他:「你是……又想不起來了?」

  彩衣節過後,他無緣無故病了幾日,那一陣子,他睡夢中都沒鬆開過手,緊緊抓住沈情。

  實話說,小喬心性非一般堅毅,明明疼得要命,卻能咬牙一聲不吭,然而,他自己似能感覺到停藥後自己尋回的記憶又在流失,他沒被疼痛折磨哭,卻在記憶記憶缺失後,一臉淚水,以至於後來看到沈情,他迷茫之後,像是尋找到了救贖,死死抱著沈情,哭出了聲。

  沈情自然不會去笑話他,沈情只覺得自己的心要被小喬哭碎了,小喬哭著,她也擦著淚,胡亂安慰著:「我不走,有你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不會離開……」

  也是這次,讓沈情真實體會到了,她的重要性。

  小喬不怕苦痛,不怕命運作弄,皇子做庶人,他怕的,是把自己弄丟,再也不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自己是誰,那才是真正的消失。

  他不能讓自己消失,不能活在虛假中。

  可思及此,沈情又擔憂道:「萬一哪天……你把我也忘了……」

  小喬笑著回:「不會。」

  「喬凌,你為什麼……會記得我?」

  小喬回答:「真要問的話,那就這麼說吧。那是我第一次出宮,第一次救人,第一次……遇到你這種有意思的人。」

  「嗯?」沈情心中惴惴不安,昭懿太子救她的事,她其實記得不是很清,只朦朦朧朧記得是有這一段,有時候靠近小喬,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會有一種熟悉感。

  濕漉漉的熟悉感。

  但她記得最清的,還是獲救之前,母親在洪流中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抓得很疼,她記得滿世界的水,記得自己手腕上青白的指印,記得那種痛,以及母親那聲悽厲的叫喊。

  沈情想,她心裡的母親,就像小喬心裡的她,其他的什麼都記不清了,可這些卻忘不了。

  沈情嘟囔道:「我那年都做了什麼,給你留下抹不去的印象。」

  只是救人,怎麼會念念不忘?

  沈情心中忐忑,卻又沒勇氣追問。

  小喬眨眼:「想知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其實小喬自己也記不清什麼,但沈情他忘不了。

  當年他拽著這個小姑娘的兩個小揪揪,把她救上來後,這個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十分扭曲,眉毛眼睛皺成一團,雖然她昏迷著,但還是哇的一聲,直直朝他臉上噴出一口黑泥。

  後來……後來她死死拽著他,連衣服帶皮肉,都被她緊緊揪著,一聲一聲叫著他娘。

  那時,失去母親沒多久,才八歲的昭懿太子竟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叫母愛。

  於是,下雨天,小太子給這位小姑娘遮雨,唱著母后經常唱給自己的雲州謠哄她,她抓著自己身上的玉牌不鬆手,他就把自己刻的玉牌給她。

  記憶這東西很奇怪,有些東西一旦銘記,就無法忘記。

  後來,太子班凌被洗去記憶,為了活命也好,為了私心也罷,總之,他活成了喬凜的樣子,記憶混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誰。

  然而,一旦虛假的殼剝落,他立刻認出了沈情,且知道了自己是誰。

  雨天……每到下雨天,就會想起那個小姑娘。

  想起雲州謠。

  想起自己親手交出去的玉牌,上面那個凌字,是他的名字。

  不會忘了,永生永世都不會忘。

  她是他開啟記憶的鑰匙,也是他尋回自己的鑰匙。

  今後哪怕還會忘記,只要她在,他就不會迷茫無助,再不會被欺騙、被抹殺。

  程啟等了幾日,見沈情沒反應,嘆息一聲,讓田寺正去幫她開悟。

  沈情終於明白了程啟的意思,在之前程啟給的一堆案宗里,找了個證據齊全但草草定下懸案,敷衍了事就被封存的舊案,簡單收拾收拾,揣上文書準備坐船到涼州去。

  她挑的那個舊案,是八年前的涼州數名十二歲女童失蹤案,埋屍骨的地方都找到了,但嫌犯卻隨意寫了個在逃,就成了懸案。

  沈情一琢磨,明白了。

  這種案子,嫌犯不可能只有一個,而且埋屍骨的地方是涼州的一處六進宅院,六進……這可不是普通人家。

  沈情暗自點頭,或許此案與神女教有關。

  來京做官前,梁文先曾說過,越是窮的地方,官員越油滑,充臉面的政績是一定要漂亮的,聖上的喜好是一定要追隨的,且要轟轟烈烈敲鑼打鼓追隨,聖上愛八分,他們便能腆著臉愛十二分。

  涼州,就是這麼個地方。

  八年前,還處在先帝痴信神女教的時候,十二歲少女……沈情哼聲道:「神女教,一定是。」

  出發那天,沈情站在船頭,盤腿坐著,一邊看卷宗,一邊吃帶的飯糰,嚼著嚼著,她恍然大悟:「難道……少卿是有意讓我來查與神女教有關的案子嗎!」

  「看起來是呢。」

  小喬笑眯眯應道。

  嗯?

  是自己幻聽了嗎?還是太想他,竟然聽到了他的聲音。

  沈情轉頭望向身後。

  小喬站著,活生生的,慢悠悠笑,陽光明媚,他人則如畫一般。

  靜了片刻,沈情尖叫一聲跳起來:「喬兒?!」

  「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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