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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派來的從審官員插話道:「第二次去,你在安國侯府待了半個時辰,要個腰牌而已,侯府留有門童,給你取來便是,何必還要進去?」
沈情心想,就等你這麼問!
白宗羽燃書閣自焚,那個門童也撲入火中,跟隨主人葬身火海。安國侯最後對沈情說了什麼,以及這個侯府藏的秘密,已經無從查起。
更令朝臣們束手無策的是,白宗羽留在京城已經遣散的僕役府兵的確對元村的案子,甚至是他們的主人以及整個侯府都不了解,而知情的那些,朝廷已經追不到了。
白宗羽早已把府中知情的人送出朔州,出了朔州後,在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有意無意的拖延中,慢悠悠的『消失』在了鴨川盡頭。
因而,當得知自己要被提審時,沈情是又緊張又不緊張。
白宗羽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馮沐澤擔不住事,所以他為她尋了個可靠的避風港。
馮沐澤大殿之上哭完,適時的昏了過去,被京兆尹領回家中,現在她已住進京兆尹府,連母親和父親的喪事都是秋利父子代辦,而她本人則以傷心為由,閉門拒客。只要她不說,沒人能逼問她什麼。
如此一來,有關侯府的事,能問的人,只剩沈情一個。
沈情心中有了底,默默嘆道:「白宗羽可真高看我。」
他應該走得很踏實吧,不過也夠絕。
沈情有些委屈,真是沒爹的孩子像棵草,白宗羽這是把她給毫不客氣地推到了前面,讓她去擔他死後的京城風雨。
沈情說道:「安國侯請我進去喝杯茶再走,我第二次去沒提案子的事,他看起來很高興,說見了我就像見了他女兒,拉著我講了許多他女兒的往事,邀我到書閣去看他給女兒寫的小詩,我不敢掃興,就隨著去看了,順嘴誇了幾句。後來,安國侯看到天色已晚,送我出了書閣,一直送到假山旁。」
「安國侯當時看起來怎麼樣?」
「很高興的樣子,我出門前,他還摸了摸我的頭,說我像他女兒,讓我好好做官。」沈情神色平靜,幾個官員使勁看,也看不出端倪來。
「侯府著火時你在哪?」
「我剛走到主街,看到濃煙,又聽人說是安國侯府著火,就跑了回去救火,但煙太大,熏得我昏了過去……」
蘇殷問完了,她問旁邊的主審官員:「各位,蘇某問完了,你們可有什麼要問的?」
程啟為了避嫌,沒有表態。
旁邊幾位官員神色各異,但都默契的沒有出聲。
蘇殷心中冷笑,好嘛,又是讓我來當出頭鳥。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依我看,沈司直沒有什麼好懷疑的。折返回去救火,昏倒在火旁還被燒傷了手,這是真情實意去救火的……這麼一來,諸位之前懷疑的,沈司直有意通過話語刺激逼安國侯自盡,實在說不通。」
幾位官員咳了幾聲,該閉眼的閉眼,該仰臉的仰臉。
「上午審問喬仵作,喬仵作也說了,第一次去安國侯府,就是問了問案情,口供與沈司直的也基本一致。」蘇殷道,「我看沈司直是無罪的,當值時走訪安國侯府詢問案情是按規矩來的,下值後去取腰牌,順便和安國侯聊了幾句,也合規矩。可以上報給皇上了,諸位沒意見吧?」
程啟終於開口:「我與蘇侍郎一致。」
剩下幾個官員點頭的點頭,贊同的贊同。
最終,沈情全須全尾的回了家。
她呈大字型癱在床上,望著高高的屋頂,閉上眼睛,遲了兩天的淚,流了下來,打濕了枕頭。
她翻了個身,從被褥下抽出《比翼錄》,書的最後一頁,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贈夫君白宗羽——妻:馮歌賦
「樓皇后……」沈情撐起身子,背對著門坐著,翻著這本《比翼錄》。
樓皇后,能成為忠貞愛情信仰的女人,令一國之主傾心痴情的女人……真的有那樣的人嗎?
小喬手裡捏著自製的彈弓,眯起一隻眼睛,對準了院外的樹。
他鬆開手,飛出一顆石子,打穿了幾枚樹葉。
「嗯……這裡沒有鳥。」小喬笑眯眯地轉了方向,對準另一棵茂密的樹,輕聲說道,「那應該……在這裡。」
他手中的彈弓繃直了,石子捏在手指中,隨時準備打出去。
這時,後廚傳來一聲喊:「小喬,伙房裡的蛋羹是你蒸的嗎?」
小喬勾唇一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彈弓。
他回身,朝身後屋裡喊道:「沈情,蛋羹要吃嗎?」
沈情熱情回應:「要!!喬兒,端來端來!」
小喬跟沈情說過,要想讓他搭理她,就把他當仵作看,偶爾當廚子看,總之不能把他當恩人看。
沈情懂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喊小喬喊的十分順口。
小喬收好彈弓,抬腳朝伙房走去,他哼著曲,笑眯眯道:「這次,就放過你。」
院中無風,剛剛被小喬瞄準的那棵樹,樹葉沙沙響。
沈非看了沈情的口供,閉目不言。
聖恭侯給她沏了杯茶,語氣不悅道:「可能她的確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的人看到白宗羽送她出的書閣,說什麼他們聽不到,但白宗羽神色如常,甚至滿面笑容,還拍了拍她的腦袋……哼,看來他早有打算,知道不能見女兒,借沈情聊表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