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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心煩的要死,她知道,白宗羽是在拖延時間,他會東拉西扯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隻字不提案子。
小喬突然開口:「惠帝和樓皇后。」
沈情愣了一下,想起惠帝指的就是先帝。
白宗羽笑了起來:「嗯?你說話了?我以為你今天會一直不開口說話。」
「沈非和聖恭侯,效仿的就是惠帝和樓皇后。」小喬仿佛在講前朝舊事,語氣平靜道,「夫妻情深,仕途通暢。惠帝和樓皇后,喜歡情深之人。自然,這麼做的不僅是他們。當年的御前侍衛秋利與他的夫人,朔陽侯傅瑤與大理寺少卿程啟,以及安國侯你與左史馮歌賦,不都是如此?」
有一瞬間,沈情似乎要想明白什麼,但很快,她就再次陷入迷茫。
她不僅聽不懂白宗羽的話,連小喬的話,她都聽不大明白了。
「小喬你……」
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莫非自己偷偷減半的莫忘,有了效果?
白宗羽神色不變,依然噙著笑,說道:「在你眼裡,這些情,是真還是假?」
「真真假假,局外人本就看不真切,只有局中人知道用了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小喬說,「所以我只能問問安國侯,你與馮大人,是真還是假?」
白宗羽沒了笑容。
他放下茶杯,閉上眼睛歇神,好一會兒,才聽他說:「喬仵作,情這個東西,只有真的,沒有假的。或許有人用情謀私利,可這不代表他們的情就是假的。」
沈情聽得一頭霧水,覺得句句都有深意,又句句都是沒用的虛話。
清河鎮在元村下游,清河鎮一家賣酒的老闆此時此刻在回答程啟的問話。
「聖娘娘節前,安國侯府的府兵,可在你店裡買過酒?」
「買了,都記帳了,十壇杏花酒,我親自看著裝的船。」
「可說用途了嗎?」
「不曾細說。」
「杏花酒……」程啟喃喃道,「清河鎮有名的烈酒。」
「是的大人。」老闆說,「我們清河鎮最有名的就是杏花紅,又叫杏花酒。」
「元村的人,你可有認識的?」
「元村?」老闆嗨呀一聲,說道,「那是個蠻子村啊,以前縣衙來人給蠻子村種樹,開工挖土前要祭樹神山神,在我這裡買的酒,讓我們給送去,那路難走的……好幾個夥計抬著酒下去,三罈子酒碎了倆,走得口乾舌燥,送去問村里人討水喝,哎呀,見到好幾個蠻子,惡狠狠盯著人看,要不是聖太后當初看上這塊地方,誰會去那種地方呢?田也不厚,土也不肥,養出的人跟窮狼似的……」
「村里,女人多嗎?」
「女人?」老闆似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了好半天,奇怪道,「哎,大人這麼一問,我好像想起來了,那村子裡女人不多,而且都看起來傻傻的,男人蠻女人傻,看來水土不好,真養不出人傑。」
程啟扭頭對隨行官員說道:「翻縣誌,找萬人村。」
官員嘩嘩翻著書,程啟點燈,握在手裡,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元村是十二年前改的名字,改名之前,它叫萬人村。」
官員喊:「少卿大人,找到了!」
「怎樣?這村子多少年了,什麼來歷?」
「成末戰亂就有,是山匪留下的,景帝在位時期被鄭將軍帶兵清繳過,投降的殘匪們在三山腳下建了村落,一直到現在。」官員說完,驚奇道,「原來元村之前是個山匪窩?」
程啟心中嘆了口氣,道:「拿燈來,我下去看。」
燈取來,程啟緩緩下到洞窟中,舉起手中燈火看了,說道:「你們知道……銷魂窟嗎?」
一個官員猶猶豫豫回答道:「這不是前朝……給那種地方的叫法嗎?」
程啟點頭:「嗯,戰亂時期山匪橫行,燒殺搶掠不說,還會把搶來的人塞進這種不見天日的洞穴中,肆意凌虐取樂。他們管這些被擄來的女人叫神仙肉,把關押她們的地方叫銷魂窟。」
幾個隨著下來的官員們看向四周的血,仿佛聽到了女人們絕望的慘叫,渾身發冷。
燈照的地方,處處都是可怖的血跡,程啟說:「這要是我,我會比他更瘋……」
沈情續了第三杯茶後,白宗羽終於開始了故事。
「沈司直,你知道連山山匪嗎?」
「連山的山匪嗎?」沈情搖頭,「我只在鄭將軍剿匪錄中看到過……」
「哦?怎麼寫的?」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沈情道。
「你知道,大惡之人,是什麼樣嗎?」
「屠村燒村吧。」沈情這般回道,「燒殺搶掠占了倆,想來應該算惡。」。
「確實。」白宗羽倒是不生氣,輕輕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說道:「那我就從連山的山匪給你講起吧。」
「連山的山匪,是北蠻遺民,借前朝戰亂落腳朔州連山,也就是昭川下游的那個山。沈大人應該知道的,大概就在清河鎮那裡,他們在那裡日漸壯大,鼎盛時,山匪上萬,終於,神武七年,景帝下旨剿匪,鄭將軍帶十萬兵,花了半年,才將此患剜除。當然,並非全部,也有不少投降的,景帝就給他們建了村子,讓他們安分生活。」
白宗羽喝了口茶,又說:「但,雖然都披著人皮,他們卻與我們不同,沈司直年紀小,恐怕沒聽過銷魂窟這個詞,銷魂窟就是這群山匪們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