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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那麼多作甚。」沈情翹起凳子,沖樓下掌柜喊,「姐姐,來碗酒酥。」

  梁文先的細眉蹙著,遠看像一團軟面上落了根打結的細線,沈情不耐煩道:「梁老爹,莫要這副表情,您再憂慮下去,我怕您是要效仿先賢跳下昭川,讓煩惱付諸東流水了。有什麼可煩惱的,您是吃不好還是穿不好?您能坐在攬月樓有我陪著喝小酒,還有什麼好哀嘆的?」

  「你不知,在吏部……」梁文先謹慎地看了看周圍,儘管壓根無人注意這邊,可他還是低下聲,說道,「在吏部,真的好累。夜深人靜時,我就會想,自己不過是東流水中的一滴水珠,拼力過三試,考入京城,如同溪水匯江,看不到自己,也什麼都做不了……不像你,你是行江之舟,知道自己要朝哪裡去,船槳在手,努力劃,達到目的只是時間問題……可我,只是江中的水,只能隨波逐流,自己都難在激流中立身,還談何幫你……」

  沈情淡淡掃了他一眼,結果酒娘送來的酒酥,道了謝,嘗了一口,嘆了聲好。

  吃完,才三聲嘆道:「梁老爹,梁文先,梁謙啊……」

  沈情指向對面窗戶外的昭川水,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您若自比江水,那我這條舟,就靠您了,您可千萬別迷了方向啊。」

  梁文先拍了拍胖臉,道:「是的,我不能想這麼多,舟無水不行,我要保持方向。」

  攬月樓里進來了幾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老闆高聲吆喝:「香川閣,六位貴客!」

  二樓的夥計立刻應道:「來咯,幾位,請上座。」

  待這幾位年輕人上樓來,倚著欄杆斜坐著的沈情,與一位眼熟的公子打了個照面。

  那公子哥愣了一下,笑著問候:「沈司直……梁謙?」

  梁文先一怔,連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相迎:「秋員外。」

  「哦!」沈情想起來了,這位長著一對桃花笑眼,相貌風流多情,眉頭卻總是似蹙非蹙,端著幾分憂愁的公子哥,正是早上撞見的那位吏部清吏司員外郎秋池,是梁文先如今的同僚。

  「你們吏部,是一起休了半日?」沈情站起來寒暄道,「我以為是梁文先自己告了假。」

  秋池微微震驚:「您二位是?」

  「這位是我同鄉,也是同窗。」沈情介紹道,「我明日要外出辦差,他來送我。」

  「原來是同窗。」秋池禮貌笑了笑,說道,「我與幾位朋友到樓上吃酒,就不擾二位了。」

  梁文先連忙行禮,沈情只是點了點頭,目送他上三樓進了廂閣,又坐了回來。

  梁文先道:「我與你講,秋池是吏部清吏司員外郎。」

  沈情點點頭,夾起一粒花生米吃了,說道:「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下次見他,態度再恭敬些,你這種吊兒郎當的樣子,容易落人口舌,說你目無尊長,不知禮數。」

  沈情這才記起,員外郎品級在她之上。

  「抱歉,不是很習慣。」沈情道,「那麼年輕,早上還在我們大理寺前鬧了一出,讓我對他尊不起來……跟你差不多大吧?」

  「天順十三年生人。」

  「年輕有為啊。」沈情算了算,此人比自己長九歲,已是吏部員五品外郎,晉升速度算快了。

  「家世好。」梁文先低聲道,「父親是現在的京兆尹,當年是先帝身邊的御前侍衛,隨先帝一起南下巡察三州,與四侯關係都不錯,秋池本身又是好學的,老子關係硬,兒子又爭氣,這種世家貴族,自然晉升迅速,我們與他們自然是不能比的。」

  「那他哥哥呢?」沈情忽然問道。

  「哥哥?」梁文先愣了下,「秋池是……獨子啊!你……你沒聽過京兆尹秋利奪花的事?」

  沈情嘆氣:「我們大理寺不怎麼傳閒話的,哪能跟你們吏部比。」

  「也不能這麼說。」梁文先道,「知道這些,是因為秋池也是我吏部的同僚,所以大家閒時會提兩嘴他家的事。他生母……」

  梁文先偷偷看了眼樓上的廂閣,放低聲音道:「秋池的生母是當年試才會的頭名,詩詞寫得好,與秋池父親秋利是青梅竹馬,年輕時嫌秋利詩詞不佳,說秋利要想與她成婚,先把詩詞練好了再來,後來秋利在先帝的幫助下苦練詩詞格律,在試才會上寫了首詠美詞,斬獲詩詞頭名,得了花,獻花給她,先帝當場賜婚,成全了一段姻緣。」

  「啊,略有耳聞。」沈情道,「原來奪花獻美說的是京兆尹。後來呢?這位試才會的頭名哪去了?」

  「已去了,生產時,半隻腳踏進鬼門關,傷了身子,沒多久就去世了。」梁文先道,「所以我才說秋池是獨子。」

  「京兆尹沒再續二夫人?」

  「京兆尹秋利,可是痴情之人。」梁文先道,「愛情佳話之所以傳了這麼久,是因為他多年不忘舊情,說是誰也比不上他夫人,其他女子再入不了眼,怎會續二夫人?這滿京城的百姓,上至老人下到孩童,都知曉京城公子有三痴,這三痴為情矢志不渝,唯愛一人不改志。」

  沈情來了興致:「哪三痴?」

  「聖恭侯季昶,安國侯白宗羽,京兆伊秋利。」

  「聖恭侯我知道。」沈情呵呵一笑,「畢竟是神女教結緣神,你不用過多解釋,秋利……你剛剛也提過,剩下這位安國侯……與他夫人有何故事,說來我教我開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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