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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文先呆呆道:「多好的人……」

  「非也。」沈情擺著手,「我送她離開大理寺時,你猜她跟我說了什麼。」

  「嗯?」

  「對男人,莫要情深,三分即可。」沈情學著薛芳的語氣,道,「若要給恩,那就只給恩,莫要給情,男人這種東西,只感你給他的恩,不感你給他的情,恩情若揉在一起,他便會負了你。就像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片真情餵了狗。」

  梁文先愣了一愣,白麵團似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嫌棄,嫌棄的卻是沈情:「你小小年紀,不要學這種話,什麼都還不懂,還要學人懂男人,平白讓人起雞皮疙瘩!」

  沈情:「……聽起來,就像你們都懂什麼是恩情一般。」

  梁文先聽她語氣飄忽,頓了頓,說道:「沈情,薛老闆嘴裡說的恩,只是小恩小惠的施捨罷了,但你名字里的恩,是實打實的救命恩。你不要聽他們說什麼,他們都不如你報恩之心純粹。」

  「若他還活著……」沈情神色更加縹緲,慢聲道,「若他還活著,如今在昭陽宮受萬人跪拜的,該是他吧。」

  梁文先嚇了一跳:「慎言!」

  沈情笑:「若是那樣,我今日成為他的臣子,已是報恩。」

  梁文先擦了頭上驚出的汗,道:「沈情,你能不在大街上張口閉口毫無顧忌嗎?」

  「哦,那我當個聾子,當個啞巴好了。」沈情不以為意道,「我有說當今聖上什麼嗎?我一個壞字都沒說吧?我心裡想的你不知,原本,他要是活著,我就給他當臣子,為他報恩終身,可他人沒了,我還要給他當臣子,這恩報給他妹妹,不也一樣?」

  「……你真這麼想就好了。」梁文先小聲道,「那些年,坊間都說他死的蹊蹺,我不信你沒懷疑過。」

  「我這個性子,怎會不懷疑。新後剛得公主,太子就病逝……這確實很巧。」沈情道,「但與當今聖上有何關係?他去時,聖上才剛滿一歲,帳怎麼算,都算不到聖上頭上,所以不妨礙我做聖上的臣子,效忠盡職。」

  梁文先實在放心不下她:「總而言之……你別把腦袋栓昭陽宮龍椅上,我就謝天謝地了。」

  沈情擺了擺手,嫌梁文先囉嗦。

  梁文先憂愁藏心,話到嘴邊又咽下,只道:「明日宮宴,你仔細些。要能見到刑部負責小林村案的官員,你與我說一聲,我來替你問候答謝。」

  沈情翻了個白眼:「知道了,梁老爹。」

  宮宴那天,沈情出門,與幾個新進大理寺的文職一同蹬車前往昭陽宮,不料田寺丞喚住她,道:「沈司直留步,少卿大人有請。」

  程啟的車就在旁邊不遠處,此時他正撩著車簾望向這邊,見沈情從馬車上跳下來,快步跑來,程啟笑了一下,心中默道,到底是個孩子。

  沈情蹬上車,見車中還有一梳著辮子的小女孩,愣了愣,想起之前見過程啟抱著這孩子與她說過話,行了個禮,沖小女孩笑了笑。

  程啟道:「這是我女兒。」

  「見過。」沈情笑得燦爛,「沒想到程大人家的女兒才這么小,總想著,依程大人的年歲,孩子應與我差不多大。」

  程啟微微愣了一下,說道:「我還有個兒子,是跟你差不多大。」

  「……」沈情閉上了嘴。

  程啟家的小女兒很乖,一直待在程啟的懷裡,偷偷看著沈情,聽他們說話。

  程啟道:「叫你來,是想與你說,我讓你到臨昭,並非貶謫。」

  「下官知道。」沈情一笑,放低了聲音說道,「這是下官主審的第一個案子,下官問過大理寺的人,剛進來的司直,沒有第一天就接疑案的,少卿用我,是想試試我能否勝任。但如此一來,再加上我是律法科頭名,辦好辦不好,我都已在風頭浪尖之上,因而,下官懂少卿的意思。」

  是讓她出去避避風頭。

  程啟沒點頭也沒搖頭,他沉默片刻,道:「沈情,你查案,是為了什麼?」

  「為還公道。」

  「每一個案子中,你最在乎的又是什麼?」

  「……真相吧。」沈情說,「若查不出真相,我會不眠不休,無法合眼。」

  程啟輕輕笑了一下,笑容苦澀。

  「沈情,你十四歲跟著紀鐵連,見過許多案子吧?」程啟問道,「有沒有得知真相後,輾轉反側幾夜難眠的?」

  「沒有。」沈情道,「既已知道真相,作奸犯科之人也被繩之以法,心肯定踏實,自然能睡個好覺。」

  程啟嘆了一聲,半是羨慕半滄桑道:「崖州……是個不錯的地方。」

  馬車顛簸一下,駛入主道。沈情側頭,從車簾縫隙中,見路面寬闊了許多,馬蹄敲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有宮人高喊:「開宮門!請各位大人下馬!」

  聞言,等車一停,沈情便推門跳下了車,回頭,見程啟穩穩噹噹下了車,連他那小女兒,也都規規矩矩踩著車凳走下來。

  沈情臉上一燙,收斂了幾分,跟在程啟身後慢步進了第一道宮門,程啟遞了大理寺的牌,侍衛高聲傳報後,再次上車,過第二道宮門。

  沈情沉默著,打量著昭陽宮內的景象。

  待進了第三道宮門,視野忽然開闊,白玉砌成的祭天壇中央,豎著六人高的神女像,眉目慈祥的神女立於鳳花上,手結聖印,俯瞰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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