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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扶風郡又有過許多次大大小小的動亂,都是死士帶頭。他們在人多處自爆,次數多了,便沒人敢再扎做一堆。

  扶風郡現在已經是死城了吧。

  我在堪輿圖上滁州扶風郡處點了硃砂,硃砂如血。

  是無辜百姓的血。

  亦是死士的血。

  聖上要調虎威軍前去,我直覺不妥。

  周垣回京,卓州衛做壁上觀。此刻調離望州與卓州之間駐營的虎威軍,怎麼看都並非上策。

  誰都沒有想到,兵亂自丹州與揚州起,而最先陷落的,卻是滁州。

  百里郡最後一封快報說,那些死士們以尋常身份潛入城裡,短短几日,進城之人數增。郡守雖有察覺,但也不能一力斷了城內外的往來供應。乾脆便只挑相熟的人進城,不料三日後,便是郡守認識的菜販子在集上自爆了。

  這些死士不但悍不畏死,且還有著改頭換面的本事。

  改頭換面……

  往日裡的記憶全都湧上來了。

  心不在焉的夜,關雋坐在車上,閒閒從面上揭下一個面具。

  「恐奉議司議論……」

  改頭換面,並不是什麼難事。

  地宮的死士也許並不多,他們要做的事其實也簡單,就是自爆幾次以引得人人自危。這樣,便是路有餓殍,眾也人只敢躲在自家屋內,膽大的朝外扔些吃些,膽子小的,就一點點的看著那人餓死。便是白骨枯累,也無人敢上前去收屍。

  百里郡失陷。

  滁州衛據守春斐郡。

  滁州的節度使叫蘭文潛。據說於詩文之上並不大通,這三個郡的名字,卻一個比一個好聽。

  聖上派虎威軍增援。

  這些事不過只發生在旦夕。

  京師尋常官吏,除覺近日來往來京師的快騎多了,並不知未來會有什麼事情在等著他們。

  最先辭官的是鍾卿邵。

  年輕時他也是聖上心腹,也經過臨遠候叛國宮變。如今他老了,只摘下朝冠來對聖上道,「聖上,下臣不中用了,若是年輕的時候,下臣必當身先士卒。」

  聖上近來咳嗽的愈發厲害,他揮手叫鍾卿邵退下。

  「那下臣便當聖上恩准了。」

  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第二日京師便沒了鍾家的影兒,就連鍾毓的名字,也被垂詢殿勾起了。

  如今朝上並不談這些,聖上只招了我們幾個近臣,在垂詢殿裡議事。聖上終於鋪開了堪輿圖,這堪輿圖與明大人留給我的差不離,卻新的很。

  第二日上朝,聖上依舊沒什麼精神。

  海公公在旁念著我們頭天晚上議出來的章程,無非是誰又致仕,誰又得高升。

  如今不會再有如我初任蘭台令時那樣壯觀的反對局面,現在誰登得越高,他們心裡就越安:瞧,又一個傻子!

  鳳相也不大上朝了。

  他告了病假。

  承慶殿夜裡的燈一直要亮到四更去,廊下候著的海公公,總說自己聽到了聖上夜裡的咳嗽聲。

  我府上的燈也要亮到四更了。

  我把明大人給我的堪輿圖帶回了孟府,於布防調遣一事半點摸不著頭緒,便總叫丁四平過來。

  「那些天丒教弟子怎麼辦?」

  他們抄完了經文,不肯開口,也不再有下一步的動作。

  「若有動作,你可擔待得起?」

  我總是心軟,這很不好。

  於敵人而言,便是給他們可趁之機。如今是他們沒有動作,若有了動作,我又能如何防備呢?先前毫無準備,差點因為他們,將這條命交代在丹州。

  我在《地藏經》外標上「沈長安」的名字,長安長安,也不知誰家父母,能有這般心胸格局。

  如今我所祈願,也不過是長安。

  百姓長安。

  盛世長安。

  所惦念記掛之人,俱能長安。

  「殺了吧。」

  頓了頓,我道。

  「去涪陵寺,多供些油燈,立好功德位。他們到底並沒有做過什麼錯事。」

  要論對錯,也是這世道的錯。

  丁四平應了。

  我洗了很多次臉。

  四月的京師,楊柳添了綠意,土地也有了生機。一切都該是暖的。

  偏我身上總是一陣一陣的冷。

  我很喜歡把臉埋在水裡這個動作,當年我用這樣的姿勢來隔絕青衿的說教,如今也不知青衿在丹州如何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殺人。

  卻是我第一次主動去殺人。

  一閉眼就似想到了衛欒的鹿肉,生肉浸在水中,浮著一層血沫,洗不乾淨——我搓著我的臉,總覺得臉上也飄了一層血沫似的,總也洗不乾淨。

  作者有話要說:老孟該用去油的洗面奶了

  第90章

  五更更鼓響過, 我換了衣服,打算去一趟相府。

  丁四平在處理那些天丒教子弟,而趙汝還在涪陵寺里。

  這是我第一次獨身去找鳳相。

  如今相府已非往昔了, 西門的小廝只去一稟, 便徑直帶我往裡頭走,「鳳老爺一直等著孟老爺呢。」

  一百零八卷《地藏經》,我找了漂亮的木匣來封,一路捧著。

  好像當年去禮部也是如此, 我捧著裝滿了摺子的奉議司木匣, 跟著小廝一路,最後倒先見了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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