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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赧然一笑,「公公見笑了,回來的匆忙,還未準備。」

  「無妨無妨。」海公公將銀瓜子收到腰囊里,叫那位公公帶我們去偏殿,「孟大人能回來,聖上就放心了。」

  又重複了一遍。

  我忖著,約莫這京師的形式,也不如看起來這般樂觀吧。

  與丁四平在偏殿了稍坐了片刻,海公公便親自來迎,「進去吧。」

  從偏殿到後殿,短短几步,海公公已透露了許多消息給我們:聖上病了,病的挺厲害,但太醫院裡說是無妨的,只是得日日服藥,過了立夏便能好;還有一樁,劉成文上摺子申飭鳳相,被聖上打回去了。

  非但劉成文被罷了蘭台令還被貶回了安州,連帶著劉成武這個內閣學士也被免了職。

  「如今小劉大人又成了奉議司使。」

  海公公提點了一句,「待會兒大人見了聖上,可莫要提及劉家的事兒。」

  我應了。

  一進門便嗅到了藥味,我深深一吸,提步進了內室。

  聖上在榻上斜靠著,身邊圍了兩個太醫並幾個宮娥,有人捶腿有人配藥,看起來格外忙活。

  我連忙近前跪下,「下臣孟非原,來給聖上請安。」

  丁四平單膝跪在我身後,沉聲跟到,「屬下丁四平,給聖上請安。」

  半晌後,聖上才道,「你們過來吧。」

  隨即他叫旁人退下,滿面倦色的朝我們抬起手來,「靠累了,得坐一會兒緩緩腰,你們扶寡人起來些。」

  沒回京師之前,我想過很多回了京師後見聖上的情形。

  大約是會被斥責的,畢竟在接到急詔之前,我便已離開丹州了。鹽運司使擅離職守亦是大罪,何況還是一個身負重任的鹽運司使。

  所以我從未想過聖上會如此和藹的伸出手,與我說這樣一句話。

  我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接過聖上的手,扶著他坐了起來。

  聖上老了,這雙手也老了,老的褐斑點點,青筋暴凸,是羊乳和香膏也擦不去的滄桑。

  這雙手曾縱橫闔捭、行雲布雨,卻也掙不開生老病死、歲月更迭。

  「寡人知道你們回來的快。」

  聖上閉著眼歇了一會兒,才又接道,「把丹州的情況,說於寡人聽聽吧。」

  此刻的丹州該是什麼樣子呢?

  我想不到。

  但先前的丹州是什麼樣子?

  地宮、祝由術、大宛馬……牽扯著南撾、西胡以及西涼三國。南撾的新武器、西胡的寶馬、西涼的天丒教,這三國不會毫無緣由的選定尹川王,之所以選擇尹川王,必然是因為尹川王許給了他們無法拒絕的好處。

  譬如西胡。他們歷代逐水草而居,想來該是許了我大夏糧食種植、紡織、土木等術。大約尹川王還放開了兩國邊貿?

  譬如西涼。便該是扶持某一任教主,再次統領西涼,成為國教。

  南撾呢?他們向來喜歡研發新式武器,但人多地少,無處施展,想必……便是許了土地和銀錢吧。

  我一件一件的說著,不敢有絲毫遺漏之處。

  就算不提鳳相,單從尹川王籌謀開始,也是聖上一直與他對弈。

  大約,有些內情,聖上比我們還清楚。

  「死士?」

  聽到地宮一節,聖上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

  「竟真的是死士?」

  我點頭,「是,據說是域外……」

  「這是域外之法,寡人早就知道。」聖上又往後靠去,「早先丹州派了無數人去,最開始是寡人的親哥哥……」

  這又是一段往事了。

  我與丁四平跪坐著,聽聖上說以前葬在了丹州的英雄。

  李承風,這個我連名字都未曾聽過的皇親。

  「他才二十歲,是寡人心急了,總以為尹川王對著血脈下不去這個手。」聖上又閉上眼,「後頭還有餘成文、鄭圖、劉曄、長孫伯言……」

  這一個個陌生又遙遠的名字。

  哪怕明知以己之力不過是螳臂當車,卻不惜身死,怎麼也要試一試。

  「淳安比承風也大不了幾歲。」聖上睜開眼,看向我,「卻也折在了尹川王手裡。寡人都知道,寡人一直都沒忘。」

  淳安又是誰?

  非京師人聽起這些京師的舊事來,就是麻煩。

  不想聖上卻似有意照料我一般,他解釋了一聲,「淳安是寡人的妹妹。」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又沉默下來了。

  「扯遠了。」

  聖上嘆了一口氣。

  「死士乃是逆天道而行,便是寡人不出手,他們也蹦不了幾天,天道容不下他們。」

  聽得聖上似無出兵丹州的意圖,丁四平霍然抬起頭道,「聖上!當初前往丹州,聖上答應若有萬一,要給他們報仇的!」

  「成大事者,哪有拘著一兩條人命的道理。」聖上又看向丁四平,溫和道,「方才游新說了許多,寡人還未聽你說過。」

  於是丁四平又把我說過的乾巴巴的重複了一遍,末了,他直道,「方才孟大人忘了說那什麼鐵什麼,屬下想了一路都覺得不對,此次回來就是為了問問聖上,這是不是聖上的手筆?」

  「你是說鐵浮屠?」

  聖上忽然一笑,「方瑱提過,看來他遇見的就是你們。」

  原來是叫鐵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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