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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趕的匪軍來到溝沿上,小高猛地從下邊鑽出,雙手把他的腿一拉,大個子仰面朝天倒下了。小高掐住他的脖子說:"我拿你當好人,你倒追著我不放!"

  大個子兩手用力拉開小高掐在脖子上的手,從嗓子縫擠出幾個字來:"我有話,我有話!你急什麼?"

  "你抓我我不急?"

  "你跑你的,我追我的,我要開槍不早開了?"

  "那你這是幹啥?"

  "傻祖宗,我也跑,信號布丟了,死了好幾個人,連長不要我的命嗎!"說著他把槍栓卸下來放在小高手裡說,"這你放心了吧,還不快跑?"

  小高拿著槍栓,也鑽了莊稼地,大個子端著沒有栓的槍,就追了進去。因為飛機還在頭上連轟帶掃,碉堡上的敵人也鑽進烏龜殼,誰也不留心他們的動向。其實大個子本不必玩這麼個小花招的。

  進到高粱地,小高就和大個子合在了一塊兒,兩人邊跑邊喊俞潔,可是沒人答應。正跑著,呼的一聲兩邊跳出兩個穿便衣端槍的人來,喊道:"繳槍不殺!"

  大個子趕緊把槍舉過了頭。一個人接過去看了看:"栓呢?"

  "在這兒!"小高交了出來。

  "跟我們來!"

  兩個便衣一前一後,押著他們往西南上急走。一邊走一邊問他們:"哪一部分的?"

  大個子說:"師管區警備連。"

  "你們倆往哪兒跑?"

  大個子說:"不知道,我跟著他走的。"

  "小孩你呢?"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跑?"

  "他們抓我當嚮導的,兩天沒讓我回家了。"

  兩個押解的人笑了起來。其中一個端詳一會兒小高說:"你家在哪兒?"

  小高說:"你管不著。"

  "管不著?不告訴我只怕你找不到!"那人笑道說:"上一回你找不著家,就是跟我問的道。"

  這麼一說,小高覺得口音是很熟,可看了又看,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那戰士說:"有天晚上,三個文工團員找隊伍找到我們連駐地,你跟哨兵問路,放哨的不是我嘛!"

  小高又看了看,撲上去抱住了那戰士,蹦著高兒,連拍帶打地說:"你換了便衣,我認不出來了。"

  "你也換了便衣,我可就認出來了。"

  小高問那戰士,怎麼到了這裡。那戰士讓小高站住,等另一個人押著大個子走遠些,才告訴他:他們在沂河邊上堅持戰鬥一整天,後來敵人發現我們的大部隊已遠去,那裡只不過是一個團,就惱羞成怒地以九十倍的兵力撲了上來。上級命令各營分頭突圍,突出包圍圈後繞道回沂蒙山區。可是這個連是從西南方向鑽出來,擺脫開敵人後,已經沒有可能向東向北運動了。而且連傷亡帶散失,剩下不過三十來人。連長決定沿著大軍的足跡向西追趕,還布置了要注意沿途找尋她們三個女兵。

  那戰士問小高那兩個女同志在哪裡?小高就把大致情形說了一遍。那戰士說:"剛才聽到敵機在這邊掃射,我們還以為有咱們的部隊到了這裡,連長派我倆來偵察一下。剛到這兒,莊稼里站著個婦女,朝我們看了一眼,扭頭就往北跑了。這敵占區老百姓,見著帶槍的扭頭跑是常事,我們也沒上去盤問,那一定是姓俞的同志了。"

  確實那正是俞潔。

  小高叫她進了莊稼地先往南後往西。她剛把臉轉向南面,就看見兩個持槍的人,彎著腰朝這邊走來。她連思索一下都沒有,扭過身盡最快的速度跑了起來。她也不辨方向,只一心想往離飛機掃射遠的地方跑。跑過高粱地,又進小樹林,沒提防樹林裡坐著一個人,險些絆倒在那人身上,連忙收住了腳。那人嚇得也趕緊爬了起來。俞潔一看,連聲叫苦。

  "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穿長袍的人販子說,"趕腳的死了,驢腿斷了,我以為真弄個雞飛蛋打呢,你又送上來了。不用廢話,跟我走吧。"

  俞潔聽了小高的批評,決心不再跟他搞權宜之計,扭身又往左邊跑。長袍就掖起衣襟來追。看看快追上了,俞潔急中生智,彎腰抓起兩把爛泥,轉身站住。長袍追到跟前剛要說什麼,俞潔把手中的爛泥朝長袍眼睛上砸去。長袍哎呀一聲,抬手去擦泥、揉眼,俞潔拐個彎又往右跑去。

  十三

  憶嚴按著二慢指點的道路,不一會兒就到了鐵道邊上。這時正有一輛巡道的鐵甲車,自北往南開,突突地喘著氣,頭頂上獨眼似的大燈,賊亮賊亮。憶嚴隱蔽在一墩紅柳後邊,借那燈光觀察地形。鐵路兩側,四五百米寬的開闊地;順著鐵路線,半里左右一個碉堡,碉堡上的哨兵不停地在喊口令。第一個碉堡喊:"注意警戒!"第二個碉堡就喊:"監視敵蹤!"這麼一個挨一個傳下去,直到老遠的南邊,隔一會兒又從南往北喊回來。

  巡道車開過去不久,就有一輛又大又高噴著火冒著煙的火車頭,拉了好長一溜黑乎乎的車廂開了過來。火車也撒著滿天紅亮的火星過去了,背後留下了沉寂和黑暗。

  憶嚴說服自己,再等一等,再觀察觀察,弄清碉堡上敵人的情況再過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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