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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倪裳真的很好看啊。」
「好看有什麼用?芊芊才是長信侯府大姑娘!」
「……」
倪裳半斂眸,盡力把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佛經上,可耳邊不斷有嘈雜聲傳來,她無法靜心。
少女背對著眾貴女,嫻靜的跪坐在書案邊,烏黑的垂雲髻盤起,後脖頸細細的碎發襯的肌膚雪膩細嫩,是介於玉和雪之間的白,溫潤嬌嫩。
接下來是馬術課,七公主帶頭針對倪裳,眾貴女自然是配合。從華晨殿前去馬場,還要經過一片林子,七公主有專門的車攆,倪芊芊與她同乘,其餘貴女另有馬車相送。
倪裳被落在後面,隨行的宮人許是被七公主交代過,皆不敢靠近倪裳。
粉色宮裝甚是清透,但初春日頭甚烈,不多時倪裳就有些吃不消。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的車攆不見了,連帶著隨行的宮人也不見了蹤跡,這一大片樟木林極廣,若是無人帶路,很容易走失。
就在這時,倪裳腳下驟然一疼。
她抬起左腳,低頭一看,竟發現繡花鞋底刺入了一根鐵釘。日光下,鐵釘閃著森冷刺目的光芒。
是簇新的鐵釘。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倪裳站在原地,她提著裙擺,仰面望著頭頂斑駁的日光,她長長吐了氣,也不知怎的了,突然很想哭。
她並不想一出生就被人抱錯。
她也不是自己願意雀占鳩巢。
她更不想繼續當長信侯府的姑娘。
可人間這麼大,她好像無路可去。
離開了長信侯府,她什麼都不是。沒有身份,沒有未婚夫,就連名字都是長信侯府給的,她這樣的人,拿什麼矯情。
她背靠著樟木樹,緩緩蹲下,鐵釘刺入了鞋底,鑽入了她的腳心,她迎著上午的驕陽,抬手無聲抹淚,緊要著唇,隨後一把脫下了繡花鞋,白色綾襪瞬間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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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百花綻放,開的奼紫嫣紅。
皇帝將幾個成年的兒子都召見到了亭下吃茶。
且先不論品行、相貌、能力,幾個兒子的子嗣傳承問題,成了皇帝的心頭病。
老大品貌不凡,皇帝一看見他就難免想起許多年前,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子,可惜……老大出家了,寧可青燈古佛,也不願娶妻生子。不知為何,皇帝一想到姬慎景這輩子吃齋念佛,只覺暴殄天物,若是老大生的皇孫,定然很好看啊。
姬慎景斂眸品茗,感覺到了視線,他忽然抬眼,許是脫離塵世太久了,這眼神清透無溫,像是嚴冬寒冰。
皇帝身子一僵,有點心虛,立刻移開視線,無意間瞥見太子,他登時絕望。
太子成婚早,東宮佳麗無數,可這麼些年,一個孩子也沒生出來,雖然還未廢太子,可在皇帝心中,太子就是一個不會下蛋的兒子!
再看老二,太過利慾薰心,一心想要他的皇位,將他取而代之!
然而,即便是這麼野心勃勃的兒子,也照樣沒給他生出皇孫。
尚未弱冠的幾個兒子,早就開了葷,也無一人生下子嗣。
皇帝沉吟了一聲。
二皇子姬憲是個人精,立刻就道:「父皇可是有心事?」
皇帝內心苦笑,嘆道:「朕十七歲登基,十八歲當了父親,如今老大二十有五了吧?」
這話含義頗多。
太子受了打擊,捧著茶盞,不想說話。
姬慎景還是萬年不變的冷漠無溫,答,「兒臣的確二十有五。」
二皇子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是在催生……
姬慎景出了家,太子遲遲沒動靜,壓力頓時落在了他肩頭,二皇子也靜默了。
這時,小和尚走了過來,他朝著皇帝行了一禮,之後湊到姬慎景耳邊低語了幾句。
姬慎景波瀾不驚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但不明顯。
「老大,你有事?」皇帝很關心的問,畢竟據他所知,但凡開過葷的兒子,都無法讓女子有孕,如今還剩一個冰清玉潔的老大,他很想知道老大是不是也被詛咒了。
姬慎景起身,修長白皙的左手置於胸腔,「父皇,兒臣的確有事,想請離。」
皇帝更好奇了,老大回京後,除卻對經文之外,其餘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他這是要作甚?
皇帝,「何事?能否告之朕?」他一臉求知若渴,想要探尋兒子私密的樣子。
姬慎景劍眉稍一蹙,「恕兒臣不能。」
皇帝,「……」心絞痛啊!
他擺擺手,讓姬慎景離開。
太子趁機造謠,「父皇,今日皇兄給老七,還有貴女們講學,兒臣聽聞,諸位貴女對皇兄評價甚高,更有甚者還傾慕於皇兄!」
他就不是一個正經和尚!
太子以為自己在告狀,誰知,皇帝卻是高興了,果然讓老大回京是明智的選擇,萬一他看中了哪個貴女,突然開竅就還俗了呢!只要一次犯.戒,那必定次次犯.戒!
「此話當真?哪家的姑娘看中了老大?老大呢?可有意願?」皇帝很心急。
太子覺得不太對勁,父皇一臉欣喜若狂是甚麼意思?!
太子當然不會給姬慎景拉紅線,「兒臣也只是聽說。」
皇帝立刻變了臉。
二皇子唇角一抽,突然燥熱了起來,他也不是不行,只不過……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對別的女子根本沒有任何悸動。否則他早就生了一串孩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