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39
“長官，‘尼米茲’號航母正在下沉!”凱恩斯·福特少校愁眉苦臉地報告。
“怎麼可能?”卡爾·霍華德艦長吹鬍子瞪眼，臉紅脖子粗地反問道：“都這個節骨眼了還開什麼玩笑?”
“真的!”少校信誓旦旦地道，一指窗口：“不信自己看!”
卡爾·霍華德艦長將信將疑地回首望去，果不其然，航空母艦正歪歪斜斜地死死扒在海面上，仍在不屈不撓地同地心引力負隅頑抗。“丹尼爾…”霍華德念叨著，大驚失色：“快開過去給我救人!”
“問題就在於…”總工程師對他苦笑了一下：“電力系統是動力來源，沒有電，引擎會自動停轉。”
“GRD什麼鬼設計?”霍華德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
“出於安全考慮，不得已而為之。”總工程師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你看那些艦船不都停航了嗎?”
丹尼爾一腳踹開廚房門，裡頭早已是一片狼藉，不少人死死扒在搖搖欲墜的桌椅之上，一樣是光溜溜的四壁，丹尼爾還想用雷射切出階梯，誰知早就沒電了。然後一連串響聲劃破長空，不堪重負的固定式桌椅鉚釘攔腰折斷，桌椅順著幾近垂直的地板以泰山壓頂之勢砸了下來，丹尼爾當機立斷躲到門旁，在他身後那些桌椅接二連三重重擊在艙壁之上，如俄羅斯方塊一般疊成一座高塔，丹尼爾靈機一動，順著這座塔繼續“扶搖直上九萬里”，餐櫃大門洞開，裡頭成百上千的餐盤果蔬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丹尼爾忙不迭地鑽進桌椅縫隙閃躲，只見那些果蔬和餐盤噼里啪啦在艙壁上摔得粉碎，花花綠綠鮮汁迸流，滿廚房都是奇異的水果芳香。還有幾把刀子插在摔得稀巴爛的水果之上。丹尼爾探頭探腦正要繼續上爬，突然觸電般地縮回頭，但見一個微波爐從一旁呼嘯落下在地上摔做粉碎。丹尼爾繼續飛也似向上爬，不敢有絲毫怠慢。就在他爬出艙室的一剎那，底下不堪重負的艙壁土崩瓦解，那些桌椅也都飛流直下，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船尾平台已經遙遙在望，可光溜溜的四壁又給丹尼爾潑了一盆冷水。這回他可真是黔驢技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法子，他只得高聲大叫：“救人吶!”
沒想到上頭還真有人回答他：“救誰呀?”
“當然救我咯。”丹尼爾又氣又急，都快哭出來了。
“你等一下。”上頭人探頭探腦望了他一眼，一甩手扔下繩子。如獲至寶的丹尼爾順著這根救命稻草爬了上去。船尾平台上還有不少難兄難弟。他們腳踏著艙壁，“悠然自得”地看萬點流星從眼前閃閃划過。可惜好景不長，腳下又傳來了不正常的聲響，丹尼爾翹首望去，只見海水正順著通道冉冉上升，直冒泡泡。航空母艦還在下沉，他們離水面越來越近…
“我們是跳水，還是在船完全沉沒之際游開?”埃德溫·馬里奧饒有興致地問道。
“跳水吧。”喬治·哈里森不假思索地回答：“船體下沉會產生漩渦，游開會被拖下水去。”
“現在離水面還有三五十米，跳下去你想找死呀!”安迪·默多克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看二者皆不可取。”馬修·佛朗西斯科慢條斯理地說道：“跳水有可能視網膜脫落，游開會被漩渦拖下水，我看應該稍安勿躁，等到離水面還有幾米的時候再跳，興許還能躲過漩渦。”
“興許?”丹尼爾不無驚訝地重複了一遍：“拜託老兄我們要的不是興許，而是百分之百!立刻離開這裡是最保險的做法，但這必須要跳水;雖然我們不能高台跳水，但卻可以降低跳水平台，先往下爬40幾米再說!”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馬修恍然大悟，大家成群結隊往下爬，小心翼翼地踩著航母外側那些凹凸不平的稜角一步步走。誰知按下葫蘆起了瓢，無數顆流星呼嘯著飛將下來，不容分說對著他們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狂轟濫炸，航母側壁上火星四射，碎片四濺，那群人也綠了眼，玩命地向下沖，左躲右閃避開道道煙柱，上躥下跳躲過顆顆流星，前俯後仰閃離片片碎塊，然後一個接一個從距水面只有五米的一個平台跳了下去，落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在他們身後，航母裡頭傳來一陣轟鳴，數十個柴油發動機固定螺絲斷掉，頃刻砸了下去，撞開一道又一道隔水艙，落入海底;航母也隨之猛然顫動一下，似乎還在垂死掙扎，非要在海面之上呼吸最後一次新鮮空氣似的;而後緩緩墮入水底，高高的艦橋消失了，指揮塔消失了，搖搖欲墜的瞭望台也消失了。船尾平台通道口一道噴泉沖天而起，像是一頭年老體弱的藍鯨悠悠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息，而後，船尾也沒入水面之下…
水中幾縷氣泡冉冉升上海面，“尼米茲”號航空母艦還在下沉，斷作兩截的船體一前一後，如一對雕像那般緩緩墮落，在周圍陪葬的是不計其數的戰鬥機、直升機、衣物、電視、船槳、飛彈、桌椅、發動機、發電機、雷達天線、大炮、果蔬、手推車、放映機、音響、窗玻璃、無線電發射架、垃圾桶、熱水器、天然氣罐、聲吶、釣魚竿、文件夾、飲水機、電腦、印表機、一沓沓白紙、空調、電扇…凡所應有，無所不有。甚至還有些船員屍體，總之是黑壓壓一大片，數不勝數，像是秋夜樹林裡蕭蕭落下的枯枝敗葉，然後，這一大團灰黑的東西消失了，它們隨著大漩渦被拖入幽深黑暗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