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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派珀和佐伊每天商議時,我想著自由島,以及島上發生的事情。我記起愛麗絲在臨死前曾對我說過,即便自由島只是一個概念,也許就足夠了。我想著那兩艘仍在朝西方航行的船,在海洋中搜尋方外之地。我想著對路易斯許下的承諾,要幫助那些仍漂浮在水缸中的人。我不斷回想起扎克在發射井中所說的話:“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然而大多數時候,我想著吉普在自由島上,後來又在船上對我說過,我的弱點就是我的力量。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與眾不同,我並不將阿爾法和歐米茄視為對立的兩個族群。我想到自己不同的世界觀給他帶來了怎樣的傷害,而這一切又是否值得。我不清楚在扎克和神甫做出那些事之後,我是否還會像從前一樣看待這個世界。吉普曾是唯一一個開始理解我對孿生哥哥感情的人,但在發射井地板上他殘破的身軀,讓這一切都變樣了。

  我脖子上的刀傷一直沒好,到了周末的時候,傷口開始發炎,我能感覺到裡面脈搏的跳動,每次心跳就像在紅腫的肌肉中狠戳一記一般。派珀花了一個鐘頭找回一些暗綠色的苔蘚,他把它們嚼成一團,然後跪在我身前,把這塊氣味刺鼻的藥膏按在我不肯癒合的傷口邊緣。

  佐伊在火堆另一旁看著這一切。“別費事了,”她對派珀說,“這傷口是不會好的,除非她不再亂摸它。”

  我不知道她竟然注意到了這些,但這是真的。每次我認為沒人注意自己時,就無法控制地要去觸碰傷口。我用手指摸著結痂的邊緣,戳進露在外面的肉里,感受徹骨的疼痛。這是神甫與我最後的接觸,我無法拋之腦後。

  派珀牽過我的右手,把它翻過來。我的手很髒,事實上我們都很髒,但我的兩個指甲上還有血跡,這都是從傷口上沾到的。

  我以為他會沖我發火,但他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我們不能讓它感染了,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有些話他沒說出口,但我知道他話中的深意:這麼多人因為保護你都死了,你應該要讓他們的死有價值。難道他認為我會忽略他們的遭遇嗎?不只是吉普,還有死去的島民。他們的鮮血壓在我身上,我感覺自己血管里的血液異常沉重。抵達河邊以後,我幾乎不能動彈。

  派珀拿起貼在我脖子上的濕布,把我的雙手擦乾淨,動作輕柔無比。

  “告訴她吧。”佐伊在他身後說。

  派珀點點頭,沒有轉身,但在開口之前停頓了一下。“我們要走了。”

  我沒有回應。這些天來,我連說話都覺得沉重之極,少數幾次開口,感覺說出的話都要掉在腳上,在泥灰中聚成一團。

  “如果我們要阻止扎克,現在就得行動了。毀掉發射井裡的機器成果顯著,但他們會試著重建它。從神甫告訴你的事來看,她才是整件事的關鍵所在。他們的所作所為,有很多都出自她的手。是神甫把他們帶到了自由島上。解決神甫是你對議會造成的最大打擊。”

  “那不是我乾的,”我說,“是吉普做的。”

  派珀點點頭。“這是巨大的成功。失去神甫和機器,議會一定會手忙腳亂。扎克要掩蓋你涉及其中的事實,以保護自己,這顯示他害怕了,證明這對他們打擊不小。”

  “但這還不夠,”佐伊說道,“在他們還在焦頭爛額時,我們需要做更多事。”

  “不錯,”派珀說道,“我們要向西方去,加入抵抗組織……”

  “剩下的抵抗力量。”她補充說。

  他繼續道:“我們需要行動。這樣做風險很大,但我們不能留在這躲躲藏藏。歐米茄議院會重新集合,看一下在自由島失陷之後還剩下些什麼。”

  我仍然一言不發。

  “我們不能強迫你跟我們一起走。”他說。

  佐伊不耐煩地轉過身去。在她身後,太陽開始西斜。透過菸灰雲層,日落就像一束光照在黑色的鏡子上,看起來美麗又恐怖。我希望吉普也能見到這個畫面。

  我抬頭看著派珀,開口道:“我們今晚就走。我們要趕回海岸去,試著打探失蹤船隻的消息。”

  “這些並不緊急,”佐伊說,“我們甚至不知道,那裡是否還有什麼東西留下。但此時此刻,安全屋被付之一炬,人們被關在水缸里。”

  “我知道,”我說,“我會盡我所能,幫助抵抗組織,還有水缸里的人。但是,如果我們要絕地反擊,在自由島淪陷之後重建抵抗組織,就要給人們一線希望,也就是另一種選擇。我們要提供給他們比這個更好的東西。”我指了指燒焦的河谷。

  “你感覺到了什麼嗎?有方外之地的幻象?”派珀問道。

  我搖搖頭。“沒有。這跟作為一個先知無關。我不能保證什麼,方外之地仍只是一個概念。但很久以前,自由島曾經也只是一個想法,在它得以存在之前就有了。”

  佐伊又開始用刀剃指甲,但派珀仍跪在我身前,臉孔離我很近。

  “你很清楚我想要相信方外之地,”他說道,“是我派出了那些船去尋找。但這只是一種信念的飛躍,你知道的。”

  我記起吉普曾經因為信念,在不清楚自由島是否真實存在以前,一路跟著我去到島上。還有他的最後一躍,也是信念的飛躍,他相信救出我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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