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欲度你成佛
柔和的陽光洋洋灑灑的透過玻璃照的辦公室里暖洋洋的，宏晨背對著窗戶坐在辦公桌前，看似盯著電腦，實際上卻是偷偷看穆旋。她仍然面無表情的忙碌著，不說一句話。連續幾天都是這樣，她在生活或工作上都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變化，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上的波動，只是很冷漠，對其他所有一切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失去了往日偶爾的頑皮與笑容，現在的她與冷艷孤傲的藍色妖姬形象更加貼切了，也讓宏晨更加心疼了，因為這是穆旋唯一能夠維持的她的驕傲的方式。
「下午一點在三樓安排了一隻廣告的拍攝，現在場景已經布置完畢，模特也都安排好了，您需要再確認一下嗎？」因為宏晨總是習慣於親力親為，所以這些本該由廣告公司檢查的事情，他也會親自確認一遍，以防有疏漏，穆旋記錄他的習慣後也會先行告訴宏晨。
「嗯，一起去吧！」宏晨想方設法的希望穆旋能夠散散心，舒緩一下心結，但其他方面不好開口，只好借著工作之便來達到目的。
「是。」穆旋點點頭，若在平時她應該會輕鬆愉快的回答一聲「好。」現在卻是以明確上下級關係的「是」來作為回答，宏晨張開嘴，兩排牙齒微微開了一條縫隙，看向那雙冷漠的眼睛時也只有無奈的慢慢閉上嘴，嘆息一聲推開了門。
那是一個關於洗面奶的廣告，看主題似乎要主打清透潔白一類內容，場景搭建的也全是簡單純白的氣球、雲彩，還有些夢幻的感覺。穆旋無心於那些東西，眼睛轉動時卻停留在講台那裡擺著的水晶球上，水晶球里是一個大白，她情不自禁的拿起那個水晶球，搖晃了兩下，裡面的白色粉末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像下雪一樣。這是穆旋小時候很喜歡的東西，看到別的同學拿到學校擺在桌子上的時候就羨慕極了，但也只能遠遠的望一眼，因為掌握財政大權的奶奶是絕對不會允許她浪費錢去買那樣一個中看不重要的奢侈品的！現在長大了，可以隨意去買了，她卻開始反感心裡那種不現實的夢幻，看到了也只會走掉。
「你喜歡？」
「……不，隨便看看。」被宏晨這麼一問，穆旋反而不好意思，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水晶球，繼續跟著他去檢查現場有什麼疏漏。
宏晨笑了笑，她現在否認顯然是來不及了。
幾天之後，下班時宏晨提出去看看孩子們，穆旋雖然有點渾渾噩噩的也不太想去，但她也知道自己太久沒有去看孩子們了，不去也不好，只好答應下來。但車子開向孤兒院的那條路卻像是一把尖刀，再次經過仍然刺得穆旋心痛的戰慄連連，她低著頭不敢看路邊的風景，雙手十指交叉緊緊地握著，手指間的骨肉彼此擱得很疼，她卻仍然不敢鬆手。
「孩子們都說很想你。」宏晨注意到穆旋情緒上的不對勁，想要說點什麼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
「穆旋？穆旋？你怎麼了？」宏晨看著身旁雙臂抱住自己胳膊的穆旋，不停的顫抖著，他急忙靠在路邊停下了車，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穆旋推開。
「你放開我！不要碰我！」穆旋不停的揮開宏晨的手臂，身體向後使勁靠在車門上。
「穆旋，是我！我是宏晨！你冷靜！沒事的！現在沒有人能傷害你了！」宏晨抓住穆旋的手臂，心疼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只希望能分擔走她所承受的苦楚。
「……宏晨，是宏晨……」穆旋被他眼中晶瑩的閃爍著的東西驚到了，內心的煎熬與痛苦也被那一點點的閃亮激發出來，忍不住衝到他的懷裡，失聲痛哭。
「我在！從今以後我會一直在！呃……」宏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肩膀上傳來的一陣狠烈的疼痛感止住了聲音，她傷心抱著宏晨痛哭卻也痛恨的咬住他的肩膀。
「你為什麼不早點明白我的意思？為什麼對我的話不屑一顧？！如果你早點發現，早點出來，我就不會這麼痛苦！我恨你！我也恨你！」指甲隔著衣服依然扣破了皮膚，疼得他咬著牙，卻不肯吭聲。
「是！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宏晨將穆旋緊緊的摟在懷裡，她咬疼的又何止是他的肩膀？每一句話都仿佛要把他的心揉碎了，撕裂了！
「……為了所有愛我的人，我會好好活下去。」冷靜下來的穆旋放開宏晨，看著他的眼睛，鼻子上的酸楚湧入眼眶，眼淚也隨之流淌。
「嗯。」他伸手為穆旋擦乾眼淚，欣慰一笑，眼角的淚也被壓迫著落了下來。
在夜晚，孤兒院的門燈永遠都為宏晨和穆旋亮著，等到宏晨的車燈閃過窗戶時，藝軒和藝欣就會第一時間衝出來，拉著爸爸媽媽的手，跑到他們的懷裡，使勁的親他們一口。
「媽媽，我們好想你啊！」
「媽媽也向你們啊！」穆旋抱起藝欣，看見孩子們可愛的笑臉，心裡的痛苦暫時被拋卻在腦後。
「媽媽，我和藝欣為你準備了禮物！」藝軒邀寵似的在地上蹦著。
「啊？真的啊？什麼禮物啊？」穆旋意外的瞪大眼睛。
「媽媽你來看！」藝軒掀開了他靠在窗邊床上的被子，一個精美包裝的大盒子映入眼帘。
「媽媽你打開看看吧！」
「好啊！」穆旋放下藝欣，心裡竟莫名的激動與期待，從未想過還能收到孩子們的禮物，打開蓋子的那一刻，一股如沐春風的暖流瞬間驅走了心裡的所有陰霾，但又因為太暖，炙烤著臉龐，蒸發的淚水忍不住低落在了那些水晶球上。
七個由大到小一字排開的大白水晶球，盒子裡還用包裝專用的紙條做陪襯，她順手拿起放在中間的一個水晶球，手指觸碰到開關，舒緩哀婉的《天空之城》從音樂盒的地步悠揚的響起來，那美好的讓人心碎的音樂打破心裡的壁壘，穆旋自認為沒有誰的惡毒之語能夠傷得了她的心，但能侵入這百毒不侵的心的恰恰就是一個暖心的安慰。
「謝謝你們！媽媽很喜歡。」穆旋嘴角的苦澀漸漸褪去，一絲欣喜摻雜進來，她笑著蹲下來一手攬過一個孩子，緊緊的抱著他們，笑著流進嘴角的淚有點苦澀，又有點甜。
「媽媽，我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
「好啊！」
「其實這個禮物是爸爸偷偷買來讓我們送給你的，爸爸才是媽媽真正的暖男大白哦！」藝欣悄悄的趴在穆旋耳邊告訴了她這個秘密。
穆旋感激的眼光投去時，宏晨反而有一點不安的避開了，不過他很開心能看見穆旋今日純淨的笑容，至少有孩子們的陪伴時她還能感到一絲幸福，陽光還能掃去她心裡的一絲陰霾，讓她暫時忘卻那些不愉快也是好的。
回去的路上，穆旋仍然捨不得放手小心翼翼的抱著那一盒水晶球。
「宏晨，謝謝你。」
「……謝我什麼？」
「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也是個暖男。」
「……」宏晨尷尬的別過頭，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會好好珍惜的，再見！」穆旋帶著溫暖笑意，下車後向宏晨揮揮手。
……
穆旋從沒想過上班時間還會有誰能約見她，但此刻她仍然出現在了對面的咖啡廳。
「小旋，不管沐心對你做過什麼，阿姨替她向你道歉，求求你原諒她吧！」林鳳侷促的緊握雙手，苦苦哀求著穆旋。
「原諒？阿姨，你會不會原諒想要殺了你的人？你會不會原諒讓你在一場大火之中毀了容貌，報仇整容植皮之苦的人？你又會不會原諒讓你失去清白的人呢？」
「……你，你說什麼？」
「沒錯！即便您難以相信，我也沒什麼怕您知道了！我就是李沐心的大學同學穆然，我不知道當時你們家出了多少錢擺平了學校和公安局，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但是李沐心曾在我的墳墓上親口承認是她引起的那場火災，是她逃走後還把鑰匙插在了門外，讓我逃不出去！她是真真正正的想讓我死！」面對林鳳的難以置信，穆旋卻早已淡然如水，輕輕鬆鬆的描述出了她心目中所有的恨。
「不可能，這不可能！沐心絕對不會是這種人的！」林鳳拼命搖著頭否認穆旋的說法。
「您可以不信，但事實是抹不掉的！阿姨，教女如此，您自己沒有責任嗎？」
「小旋……」
「我還尊稱您一聲阿姨，李沐心她毀了我一輩子，所以她必須要用一輩子來償還，您不必多說！生死我早就看淡了，但是不管她對我做過什麼，我都得還回來！」穆旋聞了聞杯子裡的咖啡，最終還是沒有入口，將杯子重重的置於桌上，起身離去。
「小旋！小旋，你……啊！」穆旋過馬路時已經是黃燈在閃了，但急於追她的林鳳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什麼紅綠燈，她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時，身旁的大貨車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踩了剎車也已然來不及了。
聽到那聲刺耳的尖叫時穆旋已經站在了馬路的對面，她站在那裡，看著倒在血泊里手仍然掙扎著向自己這個方向指過來的林鳳，想過去時她已經被跑下車的大貨車司機和周圍的人群圍住了……既然有那麼多人圍著去救她，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況且就算是死了，痛的也是李沐心！她邁向前的腳又遲疑著退了回來。
「宏晨！」穆旋下意識的抓住了從自己身邊跑過去想要救人的宏晨，他大概是在樓上看到了一切，雖然人群將林鳳圍了個水泄不通，但卻遲遲不見有人把林鳳抬出來。
「穆旋，她出車禍了！我們必須得去救她！」
「救她？憑什麼？又為什麼非得是我們？」
「你說什麼？！」宏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轉過身驚訝的瞪大眼睛。
「又不是我們撞得。」穆旋翻了個白眼，雲淡風輕的雙手交叉放在了胸前。
「我看你是瘋了！」宏晨不再理會穆旋向馬路對面跑去。
「宏晨！」穆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背包里拿出那把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的劃下了一刀！
「……穆旋！你這是幹什麼？」宏晨果然見不得穆旋受傷，只能皺著眉頭退了回來，抓住她流血不止的胳膊，緊張的捂住她的傷口，急得失去了理智。
「你可以不理解我，可以討厭我！但是你改變不了我！」穆旋的身體本來就虛弱至極，每天能照常上班已經是萬幸，甚至爬上幾層樓梯都會眼前冒黑星，暫時失明，如今她又讓自己流了這麼多的血，怎能補虛弱？她咬牙忍著疼痛，嘴唇瞬間開始泛白，汗珠也濕潤了頭髮。
「你先別說話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宏晨一把抱起快要暈厥的穆旋跑向自己的車，再也無心去管林鳳怎麼樣了，他不敢相信穆旋竟然用如此極端的行為來阻止自己去救李沐心的媽媽，但沒辦法，因為穆旋已經抓住了他的弱點！穆旋，你心中的恨意已經化成血液流淌在了身體裡，所以，即使我欲度你成佛，也只能被你累成了魔！他握著方向盤的拳頭，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