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悲歡的註定
一夜沒合眼的宏晨坐在穆旋床邊的椅子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醫生的話還在腦海中縈繞著「火氣太大，急火攻心再加上受到嚴重的撞ji震動，導致鼻黏膜後一個較粗的血管啊爆裂，必須要穩定情緒！」他開始悔恨自己一時失去控制的手，為什麼會不自覺的扶上她的臉，否則她就不會抓著自己的手不放，忻晨也不會那麼激動，可宏晨真的沒有勇氣去告訴忻晨，如穆旋所說不解釋，就成了一場天長地久的誤會。
就算好事多磨，她的人生中有一件好事嗎？上天到底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宏晨越來越不敢把真相告訴穆旋，對忻晨的愧疚與救命之恩不允許，對穆旋已經隱瞞了這麼久，她又如何再去接受？
「……頭好暈……」穆旋勉強把眼睛打開一條縫隙，宏晨的樣子在這條縫隙里若隱若現最後慢慢清晰。
「穆旋！你終於醒了，不要亂動，我這就去找醫生！」見她開口說話了，他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動，站起來馬上就要去找醫生。
「等一下！宏晨！我沒有做夢對不對？忻晨他真的回來了？他也真的要離開我了……」穆旋拉住宏晨的衣袖，執著的不讓他走，雖然心裡明白，可就是想從別人的口中再一次得到證實，也許很折磨人，但只有這樣她才願意真的相信。
「你最好不要說話，穩定情緒，如果鼻子再這樣流血的話會很危險的。」宏晨扶穆旋躺下來，生怕她再有一點閃失。
「……謝謝你，能不能拜託你送我去你的林子裡坐一會兒？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待在醫院裡。」生病的時候穆旋柔弱的任性最讓人無可奈何，她會很有禮貌的卻又很執著的請求你，讓你想拒絕都會變得啞口無言。
「你聽我說，你現在要放鬆心情，不適合去那種會讓你情緒不穩定的地方。我答應你，只要你好一點了我就帶你去，你想去哪裡我都帶你去！」宏晨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更具有安撫力，希望她能夠聽得進去，他真的很怕穆旋那有時不顧後果的脾氣衝動起來，震裂了鼻子的血又開始止不住了。
「我……」穆旋不可思議的看著這般溫柔的宏晨，如果沒記錯的話還是第一次見，深色的眼瞳浮起一抹深邃的疼惜，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對自己不再厭惡，不再冷嘲熱諷，疾言厲色了？這樣的宏晨倒讓她更加拘謹，反而沒有辦法跟他犟嘴，也不能執拗的任性下去。穆旋遲疑的躺下來，脖子接觸到枕頭的一瞬間，剛剛積蓄的那一點力量好像也釋放完了，虛弱和疲倦捲土重來，眼前的暈眩和黑暗便隨之而來。
「我暫時沒有告訴穆遠，你有時間打電話跟他解釋一下吧！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不要讓他更討厭忻晨。」宏晨低頭表示歉意，作為哥哥他下意識的為忻晨著想，自私的要求穆旋自己想辦法和穆遠解釋，因為他很清楚，如果穆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必然會找忻晨麻煩，不管怎麼樣他不想看到那樣的一幕。
「我明白。」穆旋閉著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搜索什麼樣的說法才能讓穆遠接受。
除了賴給工作壓力太大和自己太不小心，還能說什麼呢？穆旋不肯鬆口，穆遠就算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不過他開始正視穆旋和這兩兄弟之間糾纏不休的情感問題，不管怎麼樣穆旋已經被折磨得太慘了，這又是何必呢？
「陽陽，你和宏晨去買些粥回來吧！我想和小旋聊兩句。」穆遠對抱著穆旋不放手的舒陽說到。
「好，小旋姐我很快就回來陪你。」舒陽看出穆遠表情嚴肅，也沒多問什麼就和宏晨一起出去了。
「哥你不要嘮叨啊！我煩著呢！我答應你下次不會那麼賣力的工作了。」穆旋是誰，舒陽都察覺到的事情她自然是一早就發現了，趁穆遠沒開口就急忙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想要堵住穆遠的嘴。
「就算把你不願意說我也知道，你這麼大的火氣必然是和宏晨訂婚的事有關係。先放寬心吧！你就是什麼事都太認真了，現在不是還沒訂婚嗎？下次你就說你哥哥還沒訂婚呢，你不著急好吧？！」穆遠半開玩笑似的推了穆旋一把，他也知道此刻不該再讓穆旋有情緒上的波動，只好暫時把原本想說的心裡話又壓制了回去。
「對不起，哥，又讓你操心了。」穆旋愧疚的不敢去看穆遠的眼睛。
「關於你和忻晨現在就不要多想了，等你養好身體了再說。」穆遠強咽下要說出口的話，給了穆旋一個安心的眼神。
「嗯，那看在我失血過多的份上你下次再來看我要準備好吃的來哦！」穆旋強顏歡笑的和穆遠開了個小玩笑，蒼白的唇色卻出賣了她根本不樂觀的狀況。
「你先睡一覺吧！」我在這陪你。
「好，我還真是覺得累了。」有穆遠在，穆旋也可以安心的休息了，沒過多久就又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穆遠已經不在身邊了，連宏晨都不見了，偌大的病房裡只剩下穆旋一個人。窗戶是打開的，外面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穆旋又突然不想孤單一人，傍晚十分天氣還有點餘熱，去醫院外的樹下走走，聽聽風吹葉子的聲音也好。
穆旋剛到醫院的大門口，就看見宏晨急沖沖的回來，天色漸晚的緣故沒看清他手裡拿的是什麼，宏晨看見穆旋下意識的背過手。
「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不想一個人，你們都不在，我就自己出來了。」穆旋聳聳肩，無奈中夾雜著責怪的語氣。
「穆遠說回家要做些補氣血的東西給你，舒陽和他一起回去了，我……」
「你幹嘛去了？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啊？讓我看看。」穆旋見宏晨欲言又止，內心更加好奇，忍不住湊過去想看個究竟，宏晨向後退著閃躲了一下。
「沒什麼。」
「明明就有東西啊！讓我看看嘛，幹嘛那么小氣？！」
「好！好，你站在那不要動！你現在不僅是情緒不可以波動，也不可以做大幅度的運動！呼吸都要注意！」宏晨怕穆旋一個不小心又把鼻子裡的血管抻開了，趕緊讓穆旋打住。
「哦！」穆旋倒也聽話，乖乖的站住了。昨天流鼻血的事情她自己想想也很後怕，當時因為忻晨的離開而心灰意冷了，不去顧慮自己的身體，嗓子眼兒里的灌滿的血液咽都來不及，一股腦的湧出來了，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最讓穆旋意外的是宏晨竟然從背後拿出一個花環，親手戴在了穆旋的頭上，穆旋呆呆的看著宏晨，一時愣在那不知說什麼。
「……你不喜歡嗎？」
「……謝謝你，我很喜歡。」穆旋甜甜的笑了，他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自己開心一下，編一個花環這種事發生在宏晨身上其實是不常見的，上次他之所以肯動手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穆旋的笨手笨腳，今日卻是真真正正的主動為穆旋做的。
「還真是氣氛大好呢！」穆旋和宏晨都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中時，一個酸溜溜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忻晨聽到宏晨的描述，忍耐了一天還是鬥不過自己內心的掙扎，過來看穆旋，但看到的這一幕委實讓他心涼透頂，妒火中燒。
「忻晨……」穆旋知道忻晨一定是誤會了，想要解釋，又一時無從開口。
「哥，我想和小旋單獨談談，你能迴避一下嗎？」忻晨不看穆旋轉頭盯著宏晨。
宏晨點點頭，向醫院大門裡走去。
「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為什麼還要過來呢？」穆旋抿了抿嘴春，用盡全身力氣壓制住眼淚。固然是她對不起忻晨在先，可忻晨的冷漠與責怪也讓她心涼，她再也不想低三下四，再次見面至少要維持自己的驕傲。
「恨你？值得嗎？」他邪魅一笑，近身向前，靠近穆旋，穆旋不由得連連後退。他變了，變得讓穆旋害怕、陌生、甚至還有一點厭惡，當初宏晨偽裝出來的留氓氣質，在忻晨的那一個笑容里展現的淋漓盡致，這讓穆旋更加難以置信。
「那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穆旋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輸掉氣勢！於是迎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強撐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忻晨剛想開口，卻從他上前一步的角度看到了宏晨靠在門內牆壁上的胳膊，原來他並沒有離開！內心無所個邪惡分子瞬間凝聚成了一個巨大的惡魔。
「就算要看笑話，你也看到了，恕我不奉陪了。」穆旋用凝結著她的痛苦和眼淚的幾句冷冰冰的話在她與自己深愛的人面前畫下了一道鴻溝，不解釋、不糾纏乾乾脆脆的轉身離去。
突然，一雙強有力的手將她硬生生拉了回去，過大的力道令花環在她轉身之際滑落，滾了出去，在路燈幽暗的光線與醫院門燈遠遠的照過來的微弱燈光相交的位置上，她還沒能回過神來，唇就被炙熱的吻堵住了，灼熱的氣息在周遭瀰漫開來，下一秒舌尖依然侵入，他開始變得瘋狂、不顧一切，仿佛要把所有的愛與恨、壓抑與痛苦都傾注在這個吻上面。他吻得激烈、極度索取，卻得不到她的回應，緊接著一股血腥味從嘴裡傳來，再睜眼看她時，半睜的眼睛看著自己滿是複雜的情緒，鼻子裡，嘴巴里的血液噴涌而出，不僅沾染了她的衣服，也沾染了自己的衣服。
「穆旋！穆旋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我！穆旋！」
「我……我沒事！呸！」她使勁的吐了一口咽不下的血液，地上頓時攤開一片鮮紅。
「穆旋！快走！我找醫生！」宏晨再看到那攤血液後再也藏不住了，一把抱起穆旋沖向醫院裡。
慌亂的三人誰都沒注意到他們背後兩雙驚訝的眼睛。
「江澤，剛剛是出現了兩個傅先生嗎？」
「我完全分不清楚……」
原來李沐心和穆旋住的是同一家醫院，但是她在江澤的細心照料下已經好多了，怎麼也想不到散步回來後會看到這樣驚奇的一幕。
……
醫生上藥的時候喋喋不休的嘮叨告訴穆旋，如果再不小心血管破掉就要動手術幫她把破裂的位置黏合，但穆旋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因為左手和右手此刻都在別人的手裡緊緊的握著，她睜眼看看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甚至一模一樣的表情，發出了魔魅而淒涼的笑聲，也許相遇的一刻悲歡就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