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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麼說,對我的盤問幾乎已經沒有了,我也漸漸忘記了藍狐酒吧打架的事情,因為聯合研究工作已經基本陷於停滯-------損失慘重,很多試驗需要規劃,這不是幾個月就能恢復的過來的。那個被我踢得半死的和捅了一匕首的光頭黨也沒有出現在校園附近。但柳辛娜和金道姬都不贊成我繼續在藍狐酒吧打工,聯合研究大樓的工作也中斷了,我幾乎沒有了任何收入我也就只好另外找了一份工作,替一個醫學系的導師製作人體器官標本——動亂的社會對醫學來說是個黃金時代,大量的來自戰場上的傷員,還有因為瘟疫、街頭鬥毆或者傷病而死亡的人被送進醫學院,醫學院由此可以用低廉的價格買來很多類型的屍體。這些屍體有的完整的浸泡在福馬林液體裡,有的被解剖出各種器官提供給醫學院校的解剖教學研究機構使用,有的乾脆被冰凍後切成1厘米、5毫米厚的人體實物切片,然後再經過注臘、防腐等處理製作成橫斷人體解剖切片,供CT、MRI等學科使用。

  另外,很多意外死亡的人大部分器官都是非常健康的,這樣,販賣人體器官也成了一種不亞於走私毒品的利潤豐厚的生意。有些俄羅斯富豪、新貴們早就擁有了自己的人體器官儲備,以備將來需要的時候做器官移植,當然,他們不會使用陳年舊貨,如果他們需要,甚至可以用活人現場摘取——他自己躺在一個手術室里,隔壁的手術室就是在進行提供新鮮人體器官的手術。自然,人體器官移植是一個很複雜的醫學技術,至今也沒有完全成功的把握。但不管怎麼說,俄羅斯新貴們可不想用埃及法老製作木乃伊的辦法獲得永生,他們還是更看重現世的健康和壽命。

  兩個女人之間還是不冷不熱,柳辛娜仍然拒絕我的每一次上床要求,而金道姬則拒絕我任何理由的下床請求。我現在最痛苦的就是不能和柳辛娜像在藍狐酒吧那樣朝夕相處,但好在她住的也不遠,我還是經常跑到她的寢室去和她耳鬢廝磨,儘管還是得不到柳辛娜肌膚之親,但總算柳辛娜的心還是留給了我,她只是一直不願我腳踏兩隻船罷了。我也一直在尋找適當的時機向金道姬攤牌,只是她對我真摯又熱烈的感情讓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好意思開口。我的性格再強硬,也躲不過女人的溫柔一刀。而她似乎也看出了什麼,每當我想提出分手的時候,她總是能找到合適的理由將話題引到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北!北!快起來!快起來!”

  我剛剛和柳辛娜從維絲利瓦斯基島回來,還在夢鄉中回味聖羅伊這座“漂浮的城市”的時候,突然有人將我推醒。

  “什麼事?怎麼啦?”半夢半醒的我眯著眼睛問道,宿舍強烈的日光燈顯得異常刺眼。

  “快去看看,我的朋友好象有麻煩了!”

  “什麼麻煩?”我一邊快速跳下床一邊問。

  “他注射的太多了!”

  “吸毒過量?!”我一驚,完全清醒了。

  “也許是這樣。”說著這個名叫帕琉申科的俄羅斯人趕緊領著我來到走廊另一端的一個宿舍。

  我跟著他迅速來到這個宿舍,屋裡有五六個人,有兩個還在迷幻中。靠里的一張床上一個人正在痛苦地扭動,那樣子,不像是完全的疼痛,也不像是完全的迷幻,而是一種神志的深度迷幻,但身體已經感覺到死亡的狀態。他努力地在生死交界的線上掙扎,對於他而言,生是一種貪慾,死是一種解脫,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而且現在的狀況也由不得他選擇了。

  是彼得洛維奇,我們的計算機天才!

  我趕緊上前查看了一下脈搏、呼吸,心跳微弱、呼吸急促,全身處於一種痙攣狀態,已經瀕臨死亡——他已經因吸毒過量引起了心力衰竭。

  “趕緊送醫院吧,我無能為力了。”我嘆口氣,說道,我真的沒什麼辦法------我清楚,這很可能是謀殺,注射的劑量顯然被人加大了數倍的濃度。這小子是古柯鹼中毒,而古柯鹼中毒是沒什麼特效藥的,只能使用一些維持心肺功能、抑制中樞神經興奮的搶救性藥品,但我手頭沒有這些藥,能不能活過來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幾個人都遲疑了一下,沒人願意動,因為他們自己也都正在吸毒,不希望卷進去。

  我只好和那個唯一清醒的帕琉申科給急救中心打了電話。

  但沒等救護車開到樓下,這小子就已經完蛋了,這下再也不用四處借錢購買毒品了,也不用再忍受毒癮發作時猶如千萬隻螞蟻在身上嗜咬的痛苦了。他終於可以閉上雙眼離開這個浮華的世界,可是離開人士以後,他是上了天堂還是去了地獄?

  其他幾個人都灰頭土臉地各自散開,也許這個死去的年輕人的今天就是他們不遠的將來,但是一旦走上吸毒這條道路就很難再回去了,病魔能戰勝,心魔就難以戰勝了。我回到自己的宿舍,不知為什麼有點難受,又一個傢伙死了,這讓我感到了一絲恐懼-----是金道姬嗎?那天我在她的包里也看到了一小袋毒品,而我也在她的衛生間裡發現過廢棄的針頭,她的胳膊上也經常會出現針孔,金道姬的背後是誰?這讓我不寒而慄。

  雖然跟我沒什麼關係,平時也沒什麼來往,但那總歸是一條生命。儘管在讀本科的時候也多次眼看著昨天還抱怨天氣的人在第二天清晨已經無法張口抱怨停屍櫃裡的冷氣了,可我就是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厭煩,活著到底為了什麼?去他媽的什么正義、理想,難道是為了金錢、女人和權力,可是獲得了這些的人好像也不都是快樂的,死於非命的比比皆是。或許,活著只是為了活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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