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越想越感到問題嚴重,急忙扶扶眼鏡,厲聲叫道:“小司馬,你的問題很嚴重!你要注意你的態度!你剛才的這種態度,就是仇恨革命的表現!”

  “我要求見總部首長!我要求見總部首長!”

  小司馬一面用鐐銬在黃土窗台上使勁砸著,一面喊著。

  正在這時,房門“篤篤”敲了兩下,一個哨兵提著槍進來,在呂左耳邊嘰咕了兒句。雖然聲音很低,小司馬還是斷斷續續地聽到了這樣幾句:“他爸爸來了,……臉上有一道疤,一直坐在門口……他不走,在吸菸,一定要見他……”

  啊,爸爸,好久不見了的爸爸,朝思暮想的爸爸,現在就在門口,在門口的雪地上抽菸,用他光禿禿的竹根煙管抽菸……

  菸嘴呢?菸嘴呢?菸嘴還在,還在羊皮背心裡藏著,那用夜光石雕成的菸嘴,爸爸一定會喜歡的……

  “告訴他,他的兒子是叛徒,不能見!”呂左說。

  “我什麼話都對他說了,他就是不走,我沒有辦法,還是你去跟他說說吧。”

  “好吧,我去!全是麻煩事!”

  呂左一面說著,一面收起窗台上的那份電報,轉身出房。小司馬剛剛奔到門口,“咔嚓”一聲,土屋的門便鎖上了。他大聲喊著:“爸爸!爸爸!”

  又用手銬拚命地砸門。但是小土屋外,只剩下那個哨兵的刺刀,還在透過門縫,發出一道道隱隱的寒光。

  小司馬又趕快奔向窗口,踞著兩隻腳尖兒,把住窗上的鐵條向外望著。

  好半天,才從呂左不斷揮動著的手勢間,看到一個老人的背影,是那樣的衰弱,那樣的蒼老。小司馬吃了一驚:這就是我的爸爸嗎?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兒了呢?不錯,就是他,這就是我的爸爸啊!

  但是他沒能看到他那帶著傷疤的臉,只看到那隻粗糙的大手,沉重地伸到額前,揩拭著自己的眼角,一抹身就不見了,被呂左趕走了。

  小司馬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眼巴巴地望著,希望能再看到那背影,可是在他眼前,留下的只是雪的房頂,雪的屋檐,雪的街道,雪的牆,雪的樹,雪的飛鳥。……

  望著眼前一片白光,他才感覺到,那個菸嘴,那個用夜光石雕成的菸嘴,已經在他的手心,被捏出了一層汗水。

  “你要求見什麼人?”

  這聲音,把小司馬嚇了一跳。他從窗口回過頭來,才知道是呂左又回來了。

  “我看你什麼人也不要見,就見見你的副台長吧,他對你非常了解。”

  小司馬這時才看清,在呂左的身後,站著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人,原來是吳誠。

  吳誠說:“你還要見總部首長?口氣可不小!呂科長是肅反專家,他還不能處理你的問題?組織上對你的問題夠慎重了,如果是前幾年,在大別山的百雀園,在川北的毛爾蓋,攤到這樣的事,不說你才是個報務員,就是師長,軍長,也早殺了!呂科長是多年跟隨張國燾主席的,這次來河西,也是張主席的親自安排,他還會冤枉了你不成!”

  “好人嘛,我是從來都不冤枉的!至於壞人,冤枉一個兩個,又有什麼關係呢?”呂左說,“你說說吧,你是怎麼投降叛變的?又是怎麼被派遣回來的?回到紅軍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小司馬本來不想再說話,因為他漸漸懂得了,他們這些人,既然把你圈成為敵人,你再說什麼也不管用,反而會把你的一言一動都會看成是花招、陰謀,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但是他又忍不住,憋了半天,還是說:“我沒有投降叛變。你們說我投降叛變,有什麼證據”

  “我就猜到你到無路可走的時候,就要說這句話的!還用說嗎?證據當然有,要不然,我讓吳副台長來幹什麼?”

  呂左說到這裡,把臉一轉,從近視眼鏡上透出一股怕人的凶光,緊緊地盯住吳誠:“吳副台長,這個案子是你先檢舉的,你最有發言權,你就把你知道的情況,當著他的面,再重複一遍!”

  那吳誠一聽,不知為什麼,書生般的白臉上,剎時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他抬眼望望呂左,又斜眼瞄瞄小司馬,然後說:“小司馬在被俘以前就向背電台的老卜頭散布過對張國燾總政委的不滿情緒,他反對西渡黃河,這是我在行軍路上親耳聽到的。”

  他剛說到這裡,呂左便皺了皺眉頭,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問題,是另一個專案,以後再說。今天就只談三個問題:小司馬是怎麼投降叛變的?又是怎麼被派遣回來的;派遣他回來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吳誠忙清了清喉嚨,重新說:“第一,我證明小司馬是投降叛變的,我們電台,原有兩本密碼,老台長保存一本,小司馬保存一本。老台長失蹤以前,把他那本交給了我,這就是,我保存一本,小司馬保存一本。我這一本,在被俘以前,把它藏在一棵梭梭樹下,從敵人那裡逃跑出來,又從梭梭樹下找到的,你們看,就是這一本!”

  他說到這裡,便從羊皮背心裏面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本密電碼在手裡揚了揚,接著說道:“因此我現在就要問:小司馬,你保存的那本密電碼,現在在什麼地方?”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