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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她手中突然一空,然後頭上有個聲音,一貫的輕描淡寫,遊刃有餘,“這是我的歌。”他並不在乎已經漏掉的歌詞,目光環視了一圈,很悠閒地將話筒移向嘴邊。

  陳墨愣了一下,不過能省下一個讓她高飈破音曲驚四座的出醜機會還是挺高興的。她正準備下台,卻被人一把拉住,在歌詞與歌詞的間隙中補充了一句,“這個歌送給我女朋友陳墨。”說到此句時,他的手很自然地攏到陳墨肩頭。

  陳墨腦子裡轟得一聲,全身立即石化。她聽不到周圍男生的起鬨鼓掌,看不到台下女生失神的花容。離自己很近很近的一個地方,自己很熟悉的一個聲音在唱著自己很熟悉的一支歌,但偏偏因為劣質話筒的傳送,這本來很熟悉的一切在她的耳膜邊引起陣陣有些陌生的顫動。而等她清醒過來時,歌聲已經到了高潮,“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親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象昨天,你共我。”

  陳墨從沒有哪刻象這天一樣失措,如一個最膽小的鄉下孩子突然被帶進繁華陌生的城市,歌廳里忽明忽暗的燈光突然讓她有了一種錯覺,眼前的一切都是虛的,空的,如海市蜃樓,隨時都會消失。而只有這一隻攬住她的手,年輕的有力的,更重要的是有著能讓她安心的她熟悉的力量與氣味。她瑟縮了一下,向著他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一點,而這一點,很容易地為他所察覺,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戀人間的永恆幸福的笑容,對著她繼續唱歌,而這歌聲似乎已經成了情人間的衷情細語,“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親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象昨天,你共我。”

  唱完歌出來,陳墨的面上仍是紅嫣嫣的,目光擰過去轉過來只不肯正眼看文濤,難得的羞澀女兒狀啊,如果文濤再心懷鬼胎一點,把她領著賣了只怕她也只會幫別人數鈔票。戀愛中的人麼,走著走著就不知道大部隊到哪去了。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文濤直到這時方才說話,頗有些調戲狀,“嗯,你在地上找著金子了麼?”

  陳墨只不理他,聽到他的聲音,蹬蹬地又快走幾步。文濤不急不慢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停下,這才正兒八經地說,“你眼珠子轉了一個晚上,到底在想些什麼?”

  陳墨往路邊的石凳子上一坐,似乎憋了一口氣要吐出來又有什麼顧忌一般,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鬥爭,她才咬著牙齒開口,“我是絕不會跟著你去美國的!”

  文濤環抱了手站在一邊,臉上是一副循循善誘的表情, “說吧,你到底怎麼想的?”

  陳墨腮幫子鼓鼓的,有些惱恨有些氣餒,“我不知道。”

  文濤並不氣餒,蹲下來,眼睛與她平視,放緩了聲音繼續誘供,“然後呢?”

  陳墨明顯得處於某種決斷之中,聽了文濤表面輕言細語實質上卻是半步不退地逼宮,更加顯得煩躁,她的臉漲得更紅了,轉著眼睛左顧右盼了一番,此刻他們兩個身處於離她宿舍並不遠某個角落,四周無人,月黑風高,她突然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踮起腳在文濤臉上啄了一下,不待文濤反應過來,已經如兔子一般竄走了。

  第二天,似乎是出於一種鴕鳥本能的心理,陳墨大早就跑到凌風的房子裡,凌風沒有住宿舍而是在校內另租了一間屋子,大四實習之後,房子鑰匙就給了一把給陳墨,陳墨識趣,雖然有把鑰匙平常時間也絕不涉足,此刻要躲著某個人某件事,這個秘密據點自然要用上一用。

  凌風裹了被子在睡大覺。陳墨如一隻老鼠一般悉悉索索的來來去去,自行倒開水泡了杯牛奶,又從冰箱裡抓了個隔夜的麵包。盤踞在凌風腦袋邊吱吱地啃著。

  凌風被吵醒了,眯著眼抓抓頭髮,口氣里很有點不耐煩,“小姐你讓我好好睡會兒行不?”

  陳墨耷拉著腦袋,仍是心不在焉地啃麵包,啃了一地的麵包屑。凌風忙喊,“招老鼠的咧,妹妹。”一邊打消睡意,翻身坐起,揉揉眼睛端正了態度關切地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陳墨只不理他,凌風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時而低頭嘿嘿地傻笑時而咬牙切齒做噬人狀,知道她走火入魔已深,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也只得老實穿衣服起床跑到裡頭衛生間洗漱,早早躲開這個地雷為妙。

  正在此時,徐小婭買了早餐送過來了。看著陳墨駭笑,“你這麼早過來做什麼?難道你昨天晚上就住在這裡了?”

  這句話醋味之足,使得陳墨就是再多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也得為自已的清白和凌風的幸福而辯了,“我才剛過來的。”

  凌風從衛生間探出頭來,嘆為觀止地朝徐小婭豎豎大拇指。

  徐小婭回了個“包搞定”的眼色,繼續板了臉審問,“那麼請問你這麼早在我男朋友房裡做什麼?沒聽過瓜田李下四個字麼?”

  陳墨暴跳起來,“你什麼意思?難道我自已沒男朋友看上了你的不成!”

  徐小婭遞了一個包子給她,陳墨恨恨地接過,三口兩口咬完。聽徐小婭笑,“好啦,終於又變成陳墨了,到底什麼事?”

  陳墨頓時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我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

  徐小婭此時不是不象個神棍的,很耐心很誘哄地“說啊,我幫你看看。”

  哄了半天,陳墨終於咬了牙開口, “我那時候答應了做他女朋友,就沒打算只做上一天二天走馬觀花過過乾癮。” 話里頗有幾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概,但是她說得有些困難,有些猶豫,因此反而變得斷斷續續的了。

  徐小婭不知被她哪句話所觸動,面色正經,認真進入知心姐姐的角色,“好了,既然大前提已經確定,那麼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呢?”

  陳墨向天花板翻著眼白,“現在的問題是,文濤這樣的一個如意郎君偏偏給我完美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不如意的地方,怎麼辦?如果我不能適應他的生活,照理就得想法子讓他適應我的生活,不過,這件事難度好象大了一點。”陳墨嘖嘖地說完,轉了眼珠子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凌風眼看了危險解除,這才珊珊然從衛生間出來。一手往口裡塞燒賣,另一隻手拍拍陳墨的腦袋,難得正經地開口“這個問題難度既然這麼大,你就應該和當事人本人討論。”

  陳墨揚了眉毛,“我才不要逼他現在選擇,給他將來抱怨我的機會。”她詭異的補充,“與人斗其樂無窮,難度多大樂趣才有多大。”

  五年之後,陳墨坐在凌風家的沙發上後知後覺地後悔為什麼五年前的那個早上她說了一句改變了這兩個傢伙命運軌跡的話而沒收到任何好處時,凌風和徐小婭嘴邊的得意就象是路邊電線桿上的小GG,無論用什麼東西都擦不掉的那一種。不過此時,遲鈍如陳墨也只是在她想通了人生大事,恢復精神去搶早餐的時候,突然發覺這兩個傢伙咧著嘴,牙齒比平時分外的白淨。

  第 26 章

  如果把每個人的大學時代譜成一曲西式歌劇,那麼,充斥在陳墨的組曲中最多重複的詠嘆調就是“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

  所以,即使陳墨想通了問題點燃希望之火準備站起來告辭兄嫂面對挑戰之際,不小心朝口袋裡看了看之後,又安安份份地坐下來了,而且這一坐又混過了N天。從客觀上造成了其有意無意在躲著文濤的效果了。

  文濤被陳墨那一下非禮,整個人也呆掉了一半,傻笑著回到寢室,可是接下來的幾天,陳墨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上天入地全不見。就連她寢室的姐妹,在文濤問起時也是一臉的驚訝,“咦,真的,陳墨呢?上完課就不見她人了。”

  文濤是做大事的人,只當是清早從鴿群里放出了一隻鴿子一般自然,自自在在做著自己的事,這天正在宿舍里整理著書本,乒桌球乓地聽到門口一陣亂響,原來是賀延平回來了。

  賀延平看見文濤,一邊從腋下抽出一份體壇周報一邊開口匯報,“對了,剛才在圖書館碰到你家陳墨了。”

  文濤微笑,“陳墨在圖書館很稀罕麼?”

  某人笑得詭異,“陳墨在圖書館當然不是新聞,和什麼人在圖書館才是新聞。”

  文濤不動聲色地搖了筆桿,一邊只聽得凳子腳嘎嘎地響了一下,賀延平好整以暇地邊看體壇邊補充,“對了,日本不是有種說法,失戀的女人要換髮型的是不是?”

  身後沒有動靜,再等到賀延平翻完報紙去倒開水的時候,文濤已經不見了。

  在圖書館第三層的小說借閱區,文濤果然看到了陳墨。陳墨躲在很隱蔽的一個書架旁邊,之所以說是躲,因為她又明顯違反了圖書室的規定,拿了一大張報紙墊著盤腿坐在地上。但是除了這一點,她比圖書室里最專心的人還要專心,頭埋在手裡捧著的書里,她剪了頭髮,一層層削得薄薄的短髮老實地趴在腦後,耳畔露出一對圓潤的耳垂來,她的眼睛貪婪地掃過書本,手指輕巧地翻著書頁,面上的表情隨著書中的內容不停地改變,就在那一霎間,文濤心裡突然安定了下來,面前的一切如同穿越了時光隧道一般,他頓時憶起了數年之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一幕情形來。

  陳墨看書看得很快,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帶著勝利的喜悅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懶散散站在書架前的文濤。陳墨馬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一邊就要翻身站起來。誰想她坐得久了,雙腳麻木,這一猛然起身,“唉喲”一聲,差點又摔倒在地。

  文濤忙伸手扶住,陳墨站定了左右掃了一眼,響動並沒有招來什麼人,她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張揉得象鹹菜一般的人民日報。因為知道文濤的正義觀一向是和他的職位很相配的,有點心虛地解釋,“我本來是站著看書的,腿酸了就蹲下來,最後發現只有坐著腳才舒服一點。”

  文濤的眼色不是沒有責備之意的,終於還是說道,“這麼冷的天,坐在水泥地上,小心將來得病。”

  陳墨只是憨憨地笑,“可是拿到了書就根本不想再走了。”

  有時候她總是這樣笨笨的幼兒園小朋友做錯事等待責罰的表情,可越是這樣,文濤就越說不出第二句重話來,終於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髮,笑問,“怎麼想著剪了頭髮,麥琪的禮物?”

  陳墨雙眼一亮,頗有些知遇之感,“你怎麼知道我把頭髮賣掉了?”又得意洋洋地炫耀,“我頭髮賣了50塊呢,省著點夠吃到我媽寄伙食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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