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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讓仍是搖頭。

  他這一搖頭,男人竟如篩糠一樣顫抖著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邱讓瞬間後悔自己搖頭了。

  邱父把男人扶起來,這才想起來什麼似的,慌忙拍拍邱母。

  “孩他媽,別哭了!快打電話!快聯繫醫生!”

  一陣混亂之後,他得知自己明天要去醫院做檢查,也從父母那裡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在床上躺了一年零五個月,病因怎麼查都查不出來。

  一年零五個月前的一天深夜,有人發現躺在路邊的他,報警並將他送到醫院。檢查結果生命體徵一切正常,也無內外傷,但他就是昏迷不醒。醫生初步診斷為“持續性植物狀態”,即植物人。父母接到警察的電話匆匆趕到得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在醫院裡躺了一個多月,醫生最終確診,說他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父母無奈也只能默默接受這個讓人難以接受的結果,把他接回老家悉心照顧,祈禱著某一天老天能夠大發慈悲讓他醒過來。

  母親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他從歲月留在父母身上的痕跡知道這一年多里他們有多心酸。他很愧疚很自責自己給父母帶來這種飛來橫禍。

  他腦海中關於最後的記憶很模糊,模糊到想不起來。而那個陌生的男人也讓他很是在意。

  “媽,那個人是誰?”

  從他表示不記得之後,那個男人就出去再沒回來。

  邱母問他:“你真的不記得他?”

  他搖頭,是真的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邱母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嘆息一聲,說:“明天你自己問他吧。”

  父母都是習慣早睡的人,因為他醒來才高興得撐到現在,臉上多少都有點疲憊之色。他見狀便也不再問什麼,說自己沒事了不用看著,催促他們去睡。

  邱父邱母又陪了他一會兒才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迷糊中感覺臉上一陣潮濕溫暖。他漸漸清醒,發現有人正在拿濕毛巾給自己擦臉。那人的動作熟練,輕輕柔柔,像在擦拭一塊寶貝一樣,很舒服。他睜開眼,看見昨晚那個男人。

  四目相對,他看見男人眼裡的似水柔情。下一秒,男人慌張地將毛巾蓋到了他的眼睛上。

  “……”

  他剛要說出的“早上好”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沒過幾秒,男人又慌忙將毛巾拿起來。

  “你醒了。”

  是和輕柔的動作完全不符的冷淡聲音,冷淡中還帶著點不自然。

  他輕輕“嗯”一聲,開始猜想自己和男人的關係。

  他沒有忘記自己是gay,眼前的男人正好又是自己的菜。從昨晚上到現在男人的言行舉止都讓他覺得自己跟男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莫非是愛人?可是自己怎麼會偏偏忘記自己的愛人?這麼狗血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不能夠啊!

  男人洗了毛巾,幫他擦手,擦完手又幫他搽乳液和護手霜,動作仍是熟練又輕輕柔柔,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也一聲不吭。

  男人湊近的時候,他借著不太明亮的燈光看見男人黑眼圈裹著的眼裡密布的血絲,以及泛紅的眼角處細細的紋路。比昨天還要憔悴。

  他沒來由地覺得心疼,男人昨晚上肯定沒有睡好覺,一大早又來照顧自己。

  沒睡好覺的原因很有可能跟自己有關。這一猜測更加讓他覺得自己跟男人關係匪淺,一這麼覺得,又是一陣心疼。

  他操著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端著臉盆的手一頓,轉過身來溫聲回答道:“廉韶光。廉潔的廉,韶光易逝的韶光。”

  廉韶光……他品著這個名字,在記憶里搜索,仍是未果。

  “我叫邱讓。山丘加耳刀旁的邱,謙讓的讓。”

  不知怎麼的,即使知道廉韶光知道自己的名字,他還是想要報上自己的姓名。

  他對廉韶光微微一笑。

  而廉韶光竟是怔住,抓著盆邊的手指節泛白青筋暴起,一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

  怎麼會這樣?邱讓呆呆地想了想,莫不是又觸到廉韶光的傷心事了。

  他想要坐起來,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麼力氣,費了半天勁累得滿頭大汗才撐著坐起來。

  他正靠著床頭喘氣兒,廉韶光手裡端著一碗米湯進來。

  他聞著米湯的香氣,還真覺得餓了。

  他觀察廉韶光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刷個牙嗎?或者,來一片口香糖也可以……”

  廉韶光沉默著點頭,放下米湯出去,過一會兒用乾淨臉盆端來一堆東西。有盛著水的杯子,擠好牙膏的牙刷,濕毛巾和乳液。

  還真是細心,做的事兒跟那臉上的表情卻不搭。不管臉上怎麼偽裝,這個人還是挺容易看穿的,邱讓心裡想。

  廉韶光放下臉盆,垂著眸輕聲說:“我幫你調整一下。”

  “好,麻煩你了。”

  邱讓莞爾一笑,很配合地抬起雙臂,看起來像是在索取抱抱。

  廉韶光偏著頭湊近,手穿過他的腋下抱住他。

  一股很好聞的氣息灌滿鼻腔,這氣息雖說印象里是第一次聞,卻是一聞如故。更讓他深信自己和男人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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