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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衣緊緊握著緋月的手臂,想說什麼卻沒吐出來,突然又磕了個頭,抱著少年轉身,飛掠而去。我只聽見天水泠泠在後面低低,一嘆。

  “看來你早已命他們收斂,就差個台階了……”我慢慢沉吟,笑道,“難怪你要把我抓來,看來,我想不收服你都不行了。”

  天水泠泠一笑,坐到我身邊:“跟你合作真是件開心的事。”

  我見他秀眉微鎖,道:“既然擔心,怎麼不去看看?”他輕嘆一聲,搖頭道:“他那個性子…如果要去,我就是把他鎖在屋裡也要去的。”我一笑,道:“你這算不算縱容?”他也一笑,道:“其實殺了垂雲堡個把護衛也沒什麼大不了,就算他查來,死不承認就是,小小利用一下江湖局勢,一個垂雲堡我還是當的起的。”

  說到這,他又輕嘆道:“我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叫人怎麼不擔心呢,遇到硬角色,還不吃了虧去。”

  天水泠泠說的是,那個綠衣也不知怎麼,磨成這副狠烈性子。

  兩人坐了會兒,天水泠泠突然淡淡道:“藍思歸,你難道一開始就猜到我抓你來的目的?”

  我淡淡笑道:“不,我又不是神仙。”

  他看向我,笑道:“那你居然一點都不緊張?我這些天一直試探你…要我覺得你不適合當那台階,你就活不出天水宮。”

  他的話里,隱隱的殺氣,是實話。

  我微微的笑,道:“那結果呢?”他挑眉笑道:“你不但很適合,還是個絕品。”我點頭,道:“這是其一。”

  見他看著我,我微笑道:“這其二就是…宮主,你難道不覺得,這兩天運功時有些脈絡不順?”

  他臉色變了。

  我自顧自的道:“別那麼看著我,不是我下的,你忘了在呂應城時,頭旁繞過的飛棱?這毒是慢性,它能讓你一天比一天喪失功力。”

  溫文雅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敵眾我寡,我很可能會被掠走,於是在第一時間裡下了“浮光掠影”,是極不易發現的慢性毒藥,這樣我就算到了天水宮,也可以威脅宮主,不至於丟了命。

  回過頭看著他,微笑道:“我那一身東西,都給你收起來了罷?什麼時候想解,什麼時候還給我。”

  “要我覺得你是個不值得說服的人,你也活不出這裡。”

  第69章 溫柔漸漸

  晚上我回到房間,仍然是天水泠泠的,沒辦法,他很死皮賴臉。剛推開門,我就暈了。

  藍回正對門口跪在地上,雙拳緊握在身側,頭也不抬。看他僵硬程度,估計已經跪了一下午。屋裡本來有地毯的,他卻偏偏要跪在門口露出的光滑石塊上。夏天想必不會熱,但硬是免不了的,如果他沒用功力,一雙膝蓋非青了不可。

  我看了他良久,真的無語。

  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扶起,道:“你起來吧。”

  他不動。

  我又道:“就算你冒犯我,現在我覺得懲罰夠了。”

  他一動,卻有些掙扎不起。我一把按住他,道:“別急,坐著。”他低低的道:“主人不應如此對待屬下。”我又氣又好笑,啪的往他頭上敲了下,道:“叫你坐就坐!”然後又蹲下去,捲起他的褲腿來。

  果然不出所料,觸地的膝蓋淤著青紫。我毫不客氣的狠狠揉了兩下,感到他微乎極微的一顫。我哼道:“痛不痛?痛就別干傻事!”頭也不回,道:“天水泠泠給我進來,別在那看戲,我不喜歡演!”

  “你這個侍衛可忠心呢,我們送他都不走,一定要跪在房間裡等你。”天水泠泠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一手拿著我原來衣服做的包裹,一手拿著安弦。我哼道:“有時間耍嘴皮不如關心你身上的毒。”一手把包裹接了過來,摸出散淤藥,往他膝蓋上細細的揉。

  “我身上的毒反正有思歸嘛……”他拖長了語音,咯咯的笑了幾聲。我懶的理他,自顧自的揉搓,然後給他拉好褲腳,道:“現在跪也跪過了,你出去找師父和安寧。”

  他低下頭,冷冷的道:“屬下不能擅離。”我嘆一聲,道:“現在我談妥了,需要熟悉的人通知他們,你不是我的手下麼?”

  藍回沉默良久,道:“遵命。”

  衣服打開,我看了看裡面的瓶瓶罐罐,包包紙紙,掏出三四種來鼓搗。天水泠泠靠在絲綢柔軟的床上,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調好了。”我揮了揮手,把一個小瓶子遞給他。他接了過,笑道:“裡面真的不是毒藥?”我翻個白眼道:“你可以選擇不喝。”

  兩人都心知肚明。

  見他蹙著眉一口喝了下去,我道:“馬上運功,把所有經脈打通才算。”見那人盤起膝來,在床上坐定了。我知道旁邊絕對有人監視,也懶得管他,自己把大床上的被子扯下來,卷到地毯上睡了。

  一醒來就發現身邊有人。

  幾天下來已經熟悉的水香味,軟軟的抱著自己。我有些想笑,團的這麼緊,他怎麼鑽進來的?用手肘推推後面,只聽得輕嗯一聲,一雙雪臂環過來,箍在我腰上。我大嘆,用力轉過身去,在他臉上拍了拍,道:“起床!”

  他不滿又勉強的的睜開眼,水汪汪的,嘟著嘴嗔道:“天天只許你睡懶覺,就不許我睡?”我笑道:“我是閒人一個,你卻是一宮之主,早就決定了的。”他瞪了我一眼,哼了聲,努力往捲成筒的被子外鑽。我有種暴笑的衝動,他發覺我的笑意,又橫了我一眼,怒道:“我不出去了,你先出!”

  不知當天水宮眾來伺候時,看見他們的宮主和客人像日本壽司里的火腿和黃瓜般卷在被子裡有何感想,而且這兩個火腿和黃瓜還在較勁。

  伸手努力的到下面扯,想把壓在下面的被子扯開。他可能也想掙開,往旁邊一滾,被子瞬間鬆開,他倒好,滾在被子上,我給啪的滾到地上,還是臉朝下的那種。還沒爬起來,只聽見他在旁邊大笑,直指著我道:“哈哈哈…哈哈哈…藍思歸,今天可算看到你吃虧的樣子了,哈哈……”

  我好氣又好笑,地毯上沒有枕頭,拿起被子直往他頭上罩去。他吃吃笑著躲開,兩人扭打在地上。最後門外傳來腳步聲,我掙扎著一頭凌亂長發起來,笑道:“今天先放過你,明天要再敢來,小心我再揍!”

  忙忙把衣衫整好,門外已經傳來聲音:“稟告宮主,綠衣護法帶回了三十六護衛之一的頭顱,正在門外領罪。”

  天水泠泠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快步走了出去。我隨著走了兩步,斜斜看到綠衣單膝跪在門前石地上,右手抓著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那人頭雙目睜的要跳出來,極度扭曲的表情布滿了血絲,綠衣身上和手上也沾了不少鮮血,低頭道:“屬下違反禁令出宮,願去天刑殿領罪!”

  天水泠泠冷冷道:“知罪仍犯,刑杖加倍!”綠衣低頭道:“屬下遵命!”一閃沒了蹤影。我瞥向旁邊,來通報的卻是黃顏,見他眉頭蹙著,掃我一眼也退下了,只是不見了當初的針對。

  天水泠泠面無表情,返身回到房裡。我正拿著安弦細細調拭,久不彈不行,不但會生手,而且會失去原有的流暢音色。

  他沉默著,我也沒說話,只是彈著幾個不成調的音符。

  我們起的本就不早,後來我調調藥彈彈弦,他處理處理事務,轉眼也就是晚上。

  望望窗外夜中月色,他站起身來,拉著我正在擦琴底的手,笑道:“跟我走。”

  第70章 月下白衣

  他拉著我的手,兩人不斷沿著樓梯向上。我詫異他要帶我去那,他卻搖頭不語。踏上幾階白玉石台,居然來到了樓頂。

  一圈樓頂銜接,中間正對應昨天游泳的湖。屋角飛檐旁隔兩丈就有一個小圓平台,一圈平台都對著中心。與尋常樓房有些不同。

  居高臨下,向下面的湖看去,一輪半彎月影映在正中。波光粼粼,清新自然,夜風吹的十分舒慡。天水泠泠驀的放脫了我的手,掠上了一個平台。我靜靜凝視著他的背影,只聽得那聲音,驀有些蕭瑟。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他淡淡的道。

  我看著他腳下的平台,磨的光滑了:“練功的地方?”

  他微微一笑,道:“天水宮眾練功的地方。”

  我不語,他又道:“你可知為何樓房要圍起來?”

  我淡笑,道:“輕功和水性一起練?”

  他微笑道:“沒錯。”霜雪般的右掌一豎一翻,一道冰絲白練瞬間纏住了對面的平台,隨之整個人踩了上去,滑到中間,嘎然而止。

  他動作如此流暢,看似簡單,不知要練過多少遍。單單是白練在圓平台上繞穩了,已是極不容易。

  “初進宮來每個人都得如此,不行就掉下去。你看過了,湖裡不是那麼太平的。”

  我心裡一凜,那湖中怪石高聳卻又隱於水下,若是從上面掉下去,非得把握好落點不可,否則砸在石頭上,卻是回天乏術。

  “活著的,就得自己游上來,游不上的,死了的……”天水泠泠緩緩回過頭來,月光下蒼白的一笑:“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游出範圍了?”

  因為那八根石柱外,湖底下,都埋著屍體!

  他微笑著,繼續話語:“那些銀魚,其實是最嗜血又最聰明的,當你毫髮無傷精神充沛時,自然能和他們戲耍,一旦你遍體鱗傷時,它們就沒那麼客氣了。”

  我突然覺得身周都寒了一分,他淡笑著,從懷裡摸出兩張紙抖開來,卻正是我畫著圈圈叉叉,記錄天水宮殺人記錄的紙:“你真的很聰明…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總觀全局的方法。你不但畫圖,還跑了很多地方。”

  我看著他,他只是笑著,道:“憑你的聰明,應該早就明了?”

  我揚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淡淡道:“既然不喜歡,又為何要揭露?”

  “天水宮的宮眾,大概全都是小倌或者男寵罷?”

  天水泠泠的微笑,卻有那麼一種月色的寒白,他纖指一收一張,兩張紙頓成齏粉。

  “我的身世是查不到了,也不妨由我來說。”

  “我家是祖上為官,當時朝廷分王李兩派爭鬥,我祖父和李家有些親戚關係,就被卷了進去,每天兢兢業業。誰知我八歲的時候,李派莫名其妙的成了謀反,我祖父也被牽連在內,然後又牽連到我家。”

  他的聲音驀的尖銳了起來,冷笑道:“謀反?我祖父上朝不敢多說,回府不敢多作,成天握著我的手,教我讀書寫字,能謀什麼反?”

  我不語,朝廷上,本是個隨時會掉腦袋的地方。

  “然後查抄我家的,正是對方那派,祖父自是不免一死。我爹充軍流放,我娘和我姐淪為官jì,而他們想的好法子,不讓我去邊塞,居然把我充到男jì樓內,好給他們想怎麼玩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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