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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嬤嬤說的有理, 我們雖然都是下人命,但也不能不明不白讓他給克沒了。”

  冉深披著單衫站在門後,消瘦的小臉上不見絲毫波動。

  *

  施麗嘉好不容易醒了來,得知自己孩子沒了, 悲痛欲絕,任誰勸也不聽。

  冉覺無法,命人將施家主母召進宮來,好生開導開導她。

  “娘娘喲,你這幾天,眼淚都要流幹了。這不管怎麼樣,都得顧著身子呀。”施林氏起身幫她把被子掖了個嚴實,復又坐下道:“命里該有的,跑不了的,娘娘且安下心養身子。”

  “那要是命里沒有呢?”施麗嘉啞著聲問。

  “娘娘向來是個好福氣的。能被選入宮,又得皇上這般寵愛,這天底下能有幾人如此。”施林氏拍了拍她的手,又道:“皇上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正琢磨著給你晉一晉位份,也給銳兒升個官兒,這都是大好事,可別日日哭喪著臉。皇上看了,會不高興的。”

  “我的福氣,怕是耗盡了。”施麗嘉微仰著頭,眼眶裡蓄著的淚正打著轉。

  “呸呸呸,娘娘的福澤深厚著呢,怎麼能說這種晦氣話。”

  “那孩子,本也是我強求來的。神仙沒賜給我孩子,我強求得的,又怎麼生的下來。”

  宮中皆傳是十一克了她的孩子,風聲甚至響到了她耳邊上。

  說十一皇子本是無藥可醫,昏睡多日,不吃不喝。她孩子一掉,十一卻好了起來。她本也被這話鼓的欲殺了冉深而後快,但夜裡輾轉反側時,卻忽的想了起來,她懷著孩子那時,十一好端端的卻得了怪病。

  秋蘭說的那法子,原是是一命換一命的陰損招數!

  施林氏一聽,立即喝道:“娘娘可不能亂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神明聽了,也無妨。”施麗嘉木著臉,眼裡毫無神采。

  施林氏見勸不動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娘娘若是一隻心念著這孩子,不肯看開,以後,怕是連原本的福氣也保不住。孩子重要,可皇上更為重要”

  “我沒什麼看不開的。程貴妃倒下了,皇上又要晉我位份,我以後便是這宮裡第一人。沒孩子不要緊,宮裡沒娘的孩子,也有著呢。大不了養上一個,母子倆相依為命罷了。”施麗嘉淡淡的說道。

  “娘娘能看開,則是最好不過。這收養一個皇子,也好,說不得哪日就能再給娘娘招一個皇子來。”

  “我累了,娘也先去歇歇吧。”施麗嘉合上眼。

  *

  稚雖攜了作怪的白鹿走後,京城裡又平靜了下來。

  冉彥怕冷,東宮裡早早的就燒上了地龍。年關才剛過,朝野無事,他也難得清閒下來。便靠在軟塌上,翻了翻特意讓人尋來的靈異怪志。

  他走了奈何橋,見瞭望鄉台,本也不懼這神鬼魔妖。但他從未想過,祁子澈在這方面竟有些造詣,看得出麗昭儀的胎有古怪。

  冉彥掀了幾頁,掃了掃上面的志怪故事,覺得無甚樂趣。正準備合上,卻見著上面繪的些小圖,列著天上諸位神仙。

  圖繪的不精細,甚至看不出神仙的樣貌。但冉彥見了這個,卻突然間想起祁子澈說過,天上有神靈庇佑著他。

  祁子澈莫不是知道什麼?

  冉彥想到此處,不由的按了按發疼的額角。平日裡一些細碎的事合在一起,本來就讓他心生疑慮,只是沒找著機會查證而已。

  如今,祁子澈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他們若真想一生一世,兩人總是得把事情扒拉開,說個明明白白。他重生之事,也沒想過一輩子瞞著祁子澈。

  冉彥合上書,將頭倚在落枕上,漸漸睡了過去。

  *

  自從施林氏進過宮後,昭陽宮的氣氛也沒了往日那般凝重。只要無人提及此事,麗昭儀便如同沒事人一樣。沒有責罵打罰宮裡的宮人,只是遣走了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秋蘭。

  眾人起初都猜測此事秋蘭有責,麗昭儀容不下她。但麗昭儀不僅沒罰她,還給了她一筆銀錢,將她送回了老家。眾人猜不出什麼,但主子的事,她們又不敢問,此事便成了謎。

  紫昀宮晉封的旨意早早的就遞了下來,是王喜親自送過來的。

  “老奴先在這裡賀喜娘娘了,恭喜娘娘晉為妃位。”王喜傳了旨,便弓著腰給施麗嘉道喜。

  施麗嘉接過聖旨,揚了揚臉。立馬便有麻利的宮人上前,遞給了王喜一包銀子。

  王喜拿了賞銀,連連道謝,“奴才謝娘娘賞。”

  王喜因著要回紫昀宮回話,便也沒敢耽擱,宣完旨便走了。王喜走後,施麗嘉便一直站在昭陽宮階下,仰著頭看天。

  十一皇子本無人撫育,她如今失了孩子,正是惹人憐的時候。拿這事求皇上,他一口便應下了。

  過幾日,那孩子便要搬進昭陽宮了。

  施麗嘉勾起唇,微微笑了笑。

  第46章 入昭陽宮

  冉彥生在陽春三月里, 正是卉木萋萋,春意正濃的時候。比冉覺的生辰早了些許,除了十歲那年辦了個大宴, 餘下的年份都沒怎麼大肆操辦過。畢竟皇上生辰緊要, 宮闈局要趕在月前定下席宴,清點賓客。到了太子這, 就相應的簡便了些。

  “殿下,您的生辰將至, 可有想好怎麼個過法。雖不是大壽, 不能大操大辦, 但東宮裡也得熱鬧熱鬧的,給您祝壽。”太子生辰將至,他們做奴才的惦記著, 太子倒像是忘了個乾乾淨淨。元德便趁著晚間冉彥消食的功夫,將這事提了出來。

  冉彥其實對壽辰不怎麼在意,他重生之時,正好避過了生辰。而重生之前, 他作為一國之君,每年的生辰都是國之要務。年年都要宴請宗族親眷,後宮嬪妃。若是辦的隆重, 據守封地的王侯、百官都是要入京為他賀壽的。他聽著千篇一律的賀詞,看著歌姬扭動腰肢,卻覺得令人生厭。

  不過今年不同往日,這生辰算做他這一世的頭個生日, 況且,他身邊還多了個祁子澈。

  他生在三月里,春暖花開之際,而祁子澈卻生在十二月,天寒地凍之時。不過祁子澈去年的生辰,被他一覺給睡過去了。如今正好兩個人一起過,將他的生辰補回來也好。

  冉彥定下了主意,便遣人出宮遞信。他如今不便總往漠北王府跑,怕父皇看了生疑。兩人便靠著書信來往,雖然麻煩,但也有幾分趣味。

  父皇上次警告過他後,便將事情做了個徹底,另給祁子澈尋了老師,同其他年歲相仿的皇子們一塊讀書。將文老師換了不說,還另指了武將授他武藝。尤簡提及此事,有時還嘆氣道,小王爺是個可造之材,若是有人指路,以後定然也是堯國一員猛將。冉彥自然是知道祁子澈領兵作戰確有天賦,也只能暗自可惜。皇命父命,他違拗不得。

  現在他二人雖依舊在南書里,但東西兩隔。平日裡碰見了,也不怎麼多說話,祁子澈知道他難做,便也事事順著他。

  只可惜他手下無能人,躲不過宮裡暗衛的眼睛。冉彥忽而覺出了自己的無能來,做儲君多年,也沒能培植出一批臣子來。若不是父皇念著母后,這儲位自己怕是坐不穩當。若不是有祁子澈相助,他的皇位,怕是早被邊境敵國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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