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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梓然皺起眉頭。

  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裘郁柔是那麼難搞的人?

  她印象中的裘郁柔,明明又慡氣又乾脆,就好像不管什麼事放在她面前,都不過只是一句話的事。

  人的成長,真的能有那麼大的變化麼?

  她蹙眉沉思,在旁人看起來,大概更像是不快,於是孟詩桃便說了一句:“她這個人本來就很奇怪,怪不得沒有朋友。”

  雖然現在的裘郁柔和她認識的不同,但畢竟也算是她的朋友,許梓然並不希望對方被這樣污衊,便說了句:“你怎麼知道她沒有朋友。”

  這麼說著,把信拿過來,還是說了句:“謝謝啦,幫我把信搶回來。”

  孟詩桃見許梓然接過了信,又低聲說了句:“所以,你和佳琪是怎麼回事啊。”

  許梓然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總不能說,因為以後田佳琪會背叛她,所以現在就要跟對方一刀兩斷吧?

  於是她低聲說了句“你別管了”,就站起來繼續整理書包。

  她隨便塞了一書包的書,背起來就往外走。

  孟詩桃急道:“那你今天不和我們一起走了?”

  許梓然擺了擺手,往教室外走了出去。

  她決定追上裘郁柔,再多跟對方說幾句話。

  第五章回家路上

  走到一樓,許梓然就看見了裘郁柔的背影。

  她背著一隻灰色的帆布雙肩包,走路的時候低著頭,存在感低到不可思議。

  要不是許梓然特意在找她,估計在人群中絕對注意不到這樣一個人。

  許梓然想起十年之後人群中漫不經心地走來也顯得氣場凜然的裘郁柔,便覺得就算她們長得一模一樣,也不像同一個人。

  怪不得她們是在大學以後才漸漸親密起來,許梓然向來只和自己欣賞的人成為朋友,要是裘郁柔一直都是高中這陰鬱的樣子,想必無論對方多天才,許梓然也不會和她走近。

  但是現在,有個奇怪的系統,讓她非得和裘郁柔走近一點不可。

  許梓然撓了撓頭,快步走上前去來到了裘郁柔身邊。

  她本來想去抓裘郁柔的手腕,但是又想起先前三番四次被嫌棄的經歷,便收住了手,只開口道:“我們一起走吧。”

  裘郁柔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提了提書包肩帶,加快了點腳步。

  許梓然::“……”這真是,有多嫌棄我啊。

  要是高中時代的許梓然,碰到現在這樣的情況,一定放棄了——誰還不是小公舉來著,但是二十九歲的許梓然已經鍛鍊出了不錯的臉皮,更何況這樣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她眼中不過是小孩子而已。

  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敏感衝動,常常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為難自己又為難別人,其實大部分問題,都是只要溝通就能解決的。

  於是她也加快腳步,跟上裘郁柔的步伐。

  許梓然緊跟著裘郁柔穿過了擁擠的人潮,漸漸到了人流較為稀少的地方,環顧四周,發現是個自行車車庫。

  她暗道不妙,現在才記起來,她高中時代,是騎自行車上下學的。

  但是,她現在早就忘記她高中時代的自行車長什麼樣子,又停在哪了。

  她儘量沒讓自己的茫然露在臉上,目光一遍遍掃過高一的自行車停放位,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自行車。

  正在她頭大如斗的時候,田佳琪和孟詩桃從入口進來了,孟詩桃沖許梓然打了個招呼,田佳琪卻當做沒看見許梓然,冷著臉從她眼前走過,到一輛自行車前面,打開了車鎖。

  許梓然眼睛一亮,想起自己的自行車向來是停在田佳琪邊上的。

  她連忙走到田佳琪邊上,果然找到了那輛雖然印象已經模糊,但在看見以後還是一下子認出來的自己高中時代的自行車,然後翻遍自己全身的口袋找出了自行車鑰匙,把車推出來了。

  把車推出來的時候,她難免地撞到了田佳琪,於是下意識地說了句“抱歉”。

  田佳琪原本只是面無表情,聽到這句話,仿佛受到了什麼侮辱一般,皺著眉頭緊緊抿住了嘴,把頭撇向一邊,不看許梓然了。

  許梓然看到田佳琪的表情,心中一窒,暗想:她一定是要哭了。

  田佳琪向來覺得朋友之間不應該說“抱歉”“謝謝”之類的客氣的詞彙,許梓然這麼說,仿佛已經沒把她當成朋友。

  田佳琪平時看起來傲慢又自戀,實際上卻是個愛哭鬼。

  只是她驕傲的不行,絕對不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脆弱的樣子,就算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委屈,也一定只會在回家後自己默默地哭。

  許梓然突然想到,她或許已經不了解二十九歲的田佳琪,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十五歲的田佳琪的那個人,一定就是許梓然。

  她情不自禁地捏緊了車把手,最後還是硬著心腸推車快步出了車庫——裘郁柔根本沒等她,現在已經沒影兒了。

  她出了車庫,卻還是沒看見裘郁柔,想著對方一定是已經騎車離開,心中便知道追上大概已經沒戲,因此終於放棄,騎上車按自己印象中的回家。

  學校這一片的道路規劃十年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三年後左右兩邊都已經有了兩條國道柏油馬路,並且下去一排全是居民樓和大商場。

  但是現在學校左邊還在修路,右邊還是條水泥做的馬路,一路全是荒地禿山,要不是有學生上下學,堪稱人跡罕至。

  對許梓然來說,這種騎自行車回家的經歷算是久違,竟然還有一絲稀奇,因此慢悠悠地一邊一路踩自行車,一邊想欣賞下這久違的沿途的風景。

  然而一路觸目望去,不過荒糙叢生或是廢棄的田地,夕陽把田地染成一片橙紅,卻更顯的這景色雜亂暗淡,許梓然覺得沒什麼趣味,再一抬頭,看見了裘郁柔。

  裘郁柔推著車,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看上去她的右腳受了傷,騎不了自行車,因此只好推著走了。

  許梓然眉頭微皺,知道剛才被胡圖圖撞的那一下,裘郁柔果然還是受傷了。

  她連忙加快速度來到裘郁柔身邊,然後停了下來。

  裘郁柔耳朵里塞著耳機,直到許梓然到她身邊才覺察到,像是嚇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來看著許梓然,神色是一種還沒有來得及散去的困惑。

  但是這困惑在看見許梓然以後很快變成了面無表情,她低下頭繼續往前走,只是這一回腳步不再一瘸一拐。

  許梓然看著這樣的裘郁柔,便想到抿著嘴忍住眼淚的田佳琪,一時兩種愧疚混合在一起,忍不住道:“腳疼就不要走路了,我帶你吧。”

  裘郁柔腳步一頓,沒有說話,只是這一回不再掩飾叫上的疼痛,重新一瘸一拐起來。

  許梓然莫名心煩,上前拉住裘郁柔的手臂,說:“別走了,我帶你。”

  這一回,裘郁柔在沉默半晌後終於開口道:“不用了,並沒有傷到筋骨,只是有點扭傷了。”

  許梓然知道裘郁柔全家都是醫生,自己後來也變成了醫生,因此也不懷疑她的判斷,再想到現在自己這個體重,估計帶不了裘郁柔,便不再勉強,只是下了車陪著裘郁柔一起推車走。

  冷風鋪天蓋地而來,鑽進了脖子上戴的松松垮垮的圍巾,許梓然縮了縮脖子吸了吸鼻涕,然後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這會兒又想起自己現在正感著冒,怪不得覺得哪那不對勁呢,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是不是流感高發季。

  她便隨口問了句:“今天幾月幾號?”

  這問題一問出來,許梓然自己也覺得有點傻,但是對她來說,她確實是不知道,而且好奇極了。

  她想好了裘郁柔不會回答,沒想到裘郁柔這回開口了:“二月二十三,星期三。”

  許梓然便又問:“明天都是些什麼課,今天的作業就是那些試卷麼。”

  裘郁柔道:“上午語文語文英語英語,下午物理數學數學數學。”

  許梓然一臉見鬼的表情:“怎麼都是數學課。”

  裘郁柔說:“音樂老師和數學老師換課了,上次數學測驗成績不好,最後一節自修改成了數學。”

  許梓然不慡地踢了下地上的石子,又突然想,自己問這些問題,裘郁柔怎麼都不覺得奇怪的。

  她正這麼想著,並且想著要說些什麼來掩飾自己的不科學無知的時候,裘郁柔說——

  “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許梓然一愣,暗想:我都沒覺得你不開心,你怎麼還覺得我不開心的?

  但是她嘴上說:“還好啊,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裘郁柔低著頭,聲音輕到幾乎要聽不清楚:“你不是一直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連老師說話都不聽了麼。”

  許梓然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原來還是注意到我的。”

  她這話只是開個玩笑拉近一下關係,不成想弄巧成拙,裘郁柔臉皮薄,聽聞此言,乾脆不說話了。

  許梓然扼腕嘆息,便想著說些其他的挽回話題。

  她不甚明顯地瞟了裘郁柔兩眼,看見對方現在已經從耳朵上摘下掛在圍巾上的耳機,便問:“你在聽什麼,我可以聽麼?”

  裘郁柔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拉長了自己衣領里的耳機線,然後遞給了許梓然。

  許梓然這時注意到,裘郁柔沒有戴手套,只用長長的衣袖遮住了大半的手,露出一截凍的通紅的指尖,不過就算這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漂亮,指尖圓潤,指甲剪得乾乾淨淨看不見白邊,每一枚都是完美的橢圓形,襯著粉紅的血肉,像是早春枝頭的桃花。

  許梓然知道裘郁柔的手長得漂亮,多年以後裘郁柔在她面前表演指上轉手術刀,銀白色的手術刀和白皙修長的手指,驚險和流暢的動作簡直組成了一副堪稱藝術的畫面,許梓然那時看的驚嘆連連,不住追問怎麼練出來的。

  裘郁柔一邊隨意瞥著許梓然一邊用指尖夾著刀尖翻轉著將刀柄握在手裡,笑道:“無他,但手熟爾。”

  許梓然又問:“那麼你的手受傷過麼?”

  裘郁柔便將手遞出來給許梓然看,指著大拇指上一個小小的疤痕說:“只受過一次傷,不過三四歲的時候被剪刀剪到的。”

  許梓然便看見約有兩毫米長的白色凸起傷疤,在一雙完美修長的手上,仿佛白璧微瑕,但也無傷大雅。

  那麼漂亮的一雙手,如今看見凍成這樣,許梓然忍不住有些可惜,一時現在和未來混淆,便用自己戴著手套的手緊緊握了一下,感受著透過布料的冰涼說了句:“怎麼不戴手套啊,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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