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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的。沒關係,學長。”顧以笙回應著,但並沒有轉頭看向對方。

  像是深呼吸了一次,章軒開口,“以笙,我知道你聰明,你一定知道我來找你是想說什麼。是,我喜歡你。從你大一進來我就喜歡。本來我不想說出來,不想來打擾你,也知道你很可能不喜歡我。呵,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大家最近都在說要末日了,一個個地表白,脫單,我的心就癢了,我覺得我發了瘋地要說出來,我想告訴你,我想試試看。”

  後來又補了一句,“可能說出來,對我自己來說,就沒有遺憾了吧。”

  章軒說第一個“以”的時候,顧以笙聽到他整個聲線都在顫抖。

  是啊,倘若知道這個人不喜歡自己,卻依然和她表白,這算不算是一種打擾?

  顧以笙依舊沒有轉頭看他,平靜地看著遠處的路燈,路燈是一片白茫茫的光,有點晃眼。

  緩緩開口:“學長,我不想故作矜持。在這樣的時間你叫我出來,我能知道你想說什麼。只不過,真話難聽,我很無奈,又必須得說,我不喜歡你。這一點,我很抱歉。”

  臉上像是浮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可是眼睛裡,並沒有。

  語氣到底還是溫柔了些許。像是在安慰,也像是一種由衷的遺憾,“學長,謝謝你曾經對我的照顧。以前作為小幹事,也會緊張,害怕,怕自己做得不好,讓部長主席們失望,也會害怕遭受批評。當初你帶著整個藝術團,對我們部門的工作特別體諒、寬容、配合,私下也教了我很多,鼓勵了我很多。這些我都一一記得。只不過,你的這些好,我無力奉還...”

  像是突然卸下了肩上的重擔,要發出一聲喟嘆來。無邊的苦澀又漫上了章軒的心頭。

  一向以自信驕傲示人的顧以笙,居然在自己表白失敗的這一刻,流露出了些許的柔弱。

  試問哪個愛慕者不是日日夜夜地夢寐以求著,渴望著心上人對著自己袒露出一點脆弱來?

  章軒的臉上仿佛也漫上了一點笑意,像是釋懷,又帶點苦澀。嗓音恢復了一貫的磁性溫柔,“以笙,我明白的,我不強求。只是,你從大一一直單到了大三,難道是沒有喜歡的人麼?”

  聽到“喜歡的人”這四個字,顧以笙的心跳倏爾沉了下去,覺得有點悶。但眼神終究還是亮了一點,像有一道光一閃而過。

  “有的。”短短兩個字,她的聲音平靜,語氣卻是無比的堅定。

  “那他一定...很優秀吧?”臉上仍是笑意,仍是釋懷,只是苦澀更甚。

  顧以笙突然轉頭,對著章軒,嘴角噙著自豪又滿足的笑,緩緩開口:“是的,她很優秀。她是一個很有才華很有想法的人。”一字,一句,就這樣流淌出來,慢慢沉澱在空氣里。

  眼裡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是那樣的柔光滿溢,如這天上的點點繁星。

  原來這世上,還當真有人,能獨享這般溫柔。

  “以笙,其實你這麼優秀,沒有人會不願意和你在一起的。難道...”章軒突然停了口。

  是啊,還能怎麼問呢?

  難道你是暗戀他?還是說,難道他是不喜歡你?

  顧以笙轉回了頭,臉上的笑意消散,垂下了眸子,聲音竟是透露出些許虛弱來,“或許...是她不喜歡我...或許,是我害怕...又或許...”兀自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順其自然吧。”

  又或許,是那個人,從未用某一種眼光,去正視過她。她覺得。

  可順其自然?

  這個詞可真有意思。

  人們常愛拿“順其自然”來敷衍人生道路上的荊棘坎坷,又有多少人願意承認,真正的順其自然,其實是竭盡全力後的不強求,而非兩手一攤的不作為呢?

  那她到底竭盡全力了沒有?

  她突然想起曾看過的那本《紅玫瑰與白玫瑰》來,大多數人總是提起白月光和硃砂痣,但她此刻,卻對其中一句話,頓覺感慨頗深——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頭,血濺到扇子上。

  到底是為什麼她會突然想起這句話來?

  大抵是人在哀愁失意時,往日在心裡辛苦建設的堅硬堡壘,會在頃刻間轟然坍塌。

  可桃花扇也罷,白紙扇也罷,終究不過是些個人選擇罷了。芸芸眾生,誰又不是在現實中撞得頭破血流呢?

  但最怕的是什麼?是沒撞,就已膽寒。循規蹈矩一生,永遠活在那些看得見,或看不見的條條框框裡。

  倘若可以,她想去做那把桃花扇,她不甘心。

  倘若可以,她想去做那把桃花扇,她有決心。

  倘若可以的話。

  章軒送顧以笙回寢室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男生在女寢樓下擺著蠟燭表白的情景。兩人不自覺地又拉開了一些距離。

  幾不可覺地,顧以笙臉上扯出了一點笑。

  像冷笑。像嘲笑。又像淒笑。

  等她回到寢室,已是十一點,室友坐在書桌前各自忙碌。

  她想起章軒在送她回來時問了一句“你喜歡的那個人我認識麼”,就覺得心煩意亂。但她回了一句“這是我的隱私”。

  於是進衛生間洗了澡,就爬上了床,不像往常似的,還會坐下再學習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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