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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惜音想到這裡,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總不能指望他向著自己吧?

  指望只忠心於葉昭一人的軍師胡青陪她做局,拉葉昭進這不容於世的泥潭裡,以堂堂將軍之尊受天下人指摘?

  豈不是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柳惜音擺弄了一下桌上的瓷杯,心裡嘆道,只願他別來礙事,就是大幸。

  否則以胡青心智計謀,狠下心來,她也只怕是難敵。

  因為心裡糾纏了太多事情,柳惜音晚飯也沒吃,在房間裡一待就待到了將近半夜。

  等回過神來,已經月入中天。

  夜已深,柳惜音忽然想起來葉昭還沒有消息,頓時把一切心事都拋開,連忙往外走去,想找個人打聽一下。

  可是葉府主人少,下人也不多,她從門邊點了一盞燈提著,一路往大門方向走,竟是連半個人影都沒遇上。

  葉昭進宮前的模樣還在眼前,柳惜音擔心她控制不性子,生氣起來無所顧忌,到時別再出什麼事,越想越憂慮。

  因而雖沒見到人,她還是一路往外尋,眼看著就到了葉府大門。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響,砰的一聲,大門訇然洞開。

  大門正對著的是一面極大的石屏,旁邊有一片竹林,冬天也還是蒼綠的,厚厚實實,正把柳惜音擋在後頭。

  見到葉昭回來,柳惜音心裡一喜,當下就要迎出去,未等邁步,卻見葉昭身後跟進一人。

  是夏玉瑾。

  竹林密得很,加上又是晚上,門口的人若沒懷疑林後有人,不去刻意觀察,根本發現不會發現有人在那裡。

  柳惜音猶豫一瞬,收回腳步,接著不出聲音地吹熄了手裡的燈,想聽聽夏玉瑾跟葉昭這麼晚結伴回葉府是有何事。

  還有就是想知道,這對手裡有著賜婚聖旨的二人平時如何相處。

  冬夜裡月華總是無比澄淨,今兒也不例外。只見皎潔明亮的光灑了一院子,像一層薄雪,透著寒意,映出潔白的玉一般的光,天地仿佛都乾淨許多。

  門那邊的倆人只以為並無他人,說話時毫未遮掩。

  葉昭進了門,將身後的門狠狠一帶,往後甩去。夏玉瑾緊跟而至,把襲來的門板一擋,抬腳也是使勁一踹,怒道:“葉昭,你是不是瘋了!”

  月光下,葉昭的表情格外憤怒,語氣里仿佛帶著刀劍的鋒芒:“我怎麼了!我說的有錯嗎?”

  “你知道今天什麼場合嗎?”夏玉瑾怒氣沖沖,還夾雜著一半的恨鐵不成鋼,“國宴,國宴你知不知道?當著東夏外人的面就敢落了黃鼠……皇上的面子,你的腦袋是木頭做的嗎?說那些話,萬一連累了葉家軍的兄弟,你擔待嗎?”

  葉昭冷笑一聲:“我葉家軍的兒郎沒有怕死的,怕死不入葉家軍。”

  夏玉瑾也冷笑:“好得很,有骨氣,葉家軍的人不怕死,你就上趕著送他們去見閻王,葉將軍,好,好本事!葉府的人你也不計較了?”

  “我葉家後人肩上擔著河山安穩,那外賊圖謀不軌,難道我還不能說一句嗎?”

  “什麼時候不能說?什麼地方不能說?”夏玉瑾氣得恨不得給她一腳,好歹想著葉昭身份按捺住了,“你非得在有外人在的場合跟皇上頂撞個沒完嗎?”

  “他要議和,”葉昭硬邦邦道,“我絕不同意!”

  夏玉瑾立即道:“不同意你寫摺子啊,你去御書房勸諫啊!你在國宴上跟他吵一架算什麼本事?當著外人丟了臉,回頭皇上把你兵權削了,你要葉家軍的兄弟自生自滅嗎?”

  “……”

  葉昭默了一瞬,沒能接話,大概也是想到葉家軍的兄弟,明白自己是莽撞了。

  葉家軍的兒郎不怕死,可是就算死,那也得光明磊落大義凜然地死在戰場上。

  君王的猜忌她不是不知道,最近也一直都在收斂鋒芒,克制著自己和葉家軍,都不許惹事,不要惹人注意。

  若因一時不慎更引得皇帝惱怒,到時候不一定有什麼樣的惡果。

  葉昭不是固執己見的人,聽夏玉瑾念叨了一路,慢慢平靜下來,也想通了這一層。

  可她還是不甘示弱地小聲回了一句:“我巴不得卸了這身鎧甲,還了那枚兵符,最好天下無仗要我去打,讓我守著幾畝薄田跟家人過日子就行。”

  雖然如此,到底話里氣勢是不如剛才了。

  夏玉瑾聽出她的態度,心裡知道,也不再追著不放,白了她一眼:“那你不得了啊,要不是我剛才拉著你,皇上能當場給你定罪信不信?”

  葉昭一撇頭:“知道了,多謝你還不行嗎?”

  柳惜音在林後聽得暗自心驚,聽這倆人的話,她的擔心怕是成了真的,阿昭今夜竟是衝撞了皇上?

  她顧不得別的,馬上走出來,先對著夏玉瑾盈盈地行了禮:“見過郡王。”

  葉昭跟夏玉瑾沒想到柳惜音會突然出現,都是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之後夏玉瑾連忙還禮:“柳姑娘。”

  客套完,柳惜音抓住葉昭的袖子,急急問道:“阿昭,怎麼才回來,發生何事?”

  葉昭趕緊道:“沒事……”

  夏玉瑾卻十分不給面子地拆穿了她,諷道:“柳姑娘有所不知,葉將軍今夜大發神威,同當今聖上據理力爭,寸步不讓,要不是我攔得不巧,將軍已經學上先朝名臣撞柱明志,名垂青史了。”

  “沒完了是吧?”葉昭不慡地看著他,“算老子欠你一個人情,想要我做什麼儘管說,敢再對我表妹胡說八道,我抽死你!”

  柳惜音懶得理會夏玉瑾,只是緊張地抓著葉昭:“你和皇上起了衝突,他可曾怪罪?”

  “就,拌了幾句嘴……”葉昭摸了摸鼻子,“然後郡王就拉著我走了,應該沒事。”

  夏玉瑾沒好氣地說:“你是沒事,我肯定得挨一頓好罵了。”

  柳惜音這次真心實意地對著夏玉瑾一福身,感激道:“多謝郡王。”

  “不用不用,我畢竟在葉家軍里待著,自然要護著的,”夏玉瑾擺了擺手,看向葉昭,“你剛才說欠我一個人情,你可記住了,不能賴。”

  “誰跟你賴,老子堂堂天下兵馬大將軍,說了就認!”

  “行,反正柳姑娘在這,你要賴咱就找她說理,我先走了。”

  夏玉瑾對著柳惜音禮數周全地告了辭,給葉昭撂下一雙白眼,雄赳赳氣昂昂地轉身出了葉府。

  柳惜音看著他的背影,一身紫色郡王華服在月下顯著華貴的光,粼粼閃閃。

  她目光微動,想到葉昭剛才的幾句話,心裡浮起一個想法。

  然後把這想法無言的按下去,只是自己思索,臉上還是掛起笑容,詢問葉昭今夜的來龍去脈。

  第17章 第 17 章

  葉昭自然撿著不要緊的話給表妹說,陪著柳惜音回了房,聽她說晚飯也沒吃,連忙又叫了廚房做了東西送過來,哄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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