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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 從未有過與男子成親的皇帝。
哪怕過去有好男風的皇帝,也不過封個爵位時常留在身邊。
他們保持現在的關係,平日裡都要遭受不少口誅筆伐;若真要光明正大成親……
霍采瑜凝視著李錦余純粹的雙眸,忽然啞然失笑。
他老毛病又犯了。
一旦碰到陛下相關的事, 總是喜歡多想。
只要陛下願意,那些流言蜚語又算得了什麼?
若有什麼不安穩,他來為陛下解決便是!
「臣自然願意。」
……
成親。
竟然說辦便辦起來了。
禮部的官員不知是不是早有預料,陛下提出要和攝政王成親時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
他們沒有反對——反正反對也無效,攝政王和陛下是不會理會他們的。
只是在涉及具體禮法的時候,起了一點小小的衝突。
禮部的官員們想按照陛下娶皇后的規格迎娶攝政王。
雖然現在百官幾乎都猜得出來他們陛下是下面那個……但是面子功夫不能丟。
攝政王沒有意見,可陛下很有意見。
陛下竟然想自己用皇后規格。
——那不就變成陛下下嫁攝政王了嗎!
禮部的底線絕不能丟!
李錦余瞪著眼睛和禮部侍郎對視,拍桌子試圖發怒都沒把禮部侍郎嚇回去。
禮部侍郎已經看出來了,攝政王怎麼樣都可,只要解決了他們陛下的戀愛腦,就不會給大荻得列祖列宗丟臉,所以堅持不退。
李錦余最後實在說不通,只能無奈妥協:「那咱們各退一步,朕與攝政王用一樣的規格可以吧?」
禮部侍郎皺著眉還要說什麼,就聽到李錦余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這是朕的底線了!」
禮部侍郎皺緊了眉,權衡了一下,最終無奈地點頭答應了。
等禮部侍郎退下去,李錦余才揉著手和霍采瑜抱怨:「這個禮部侍郎怎麼這麼固執。」
霍采瑜過來幫他揉了揉手心,笑道:「禮部侍郎的夫人是韓氏的人,想必受了韓氏一些影響。」
當初太后政變,霍采瑜趁機把世家在朝中的權柄收回了大半部分。為了平衡朝中勢力沒有趕盡殺絕,留了沒什麼太大影響的禮部沒有動。
要說誰最反對陛下和攝政王的親事,毫無疑問就是一心盼著陛下能有皇嗣的太后娘家了。
不過現在他們也說不上話,只能在這種細節上固執一點罷了。
李錦余也想清楚,鼓了鼓臉,嘆口氣:「朕當初還想著做你的皇后呢。」
霍采瑜已經知曉陛下之前暗搓搓催著他上位的打算,忍不住又笑了一聲:「臣也想過做陛下的皇后。」
他們對視一眼,忽然都笑了起來。
想必翻遍歷史也找不到他們這樣一對君臣了。
「朕還是去找太后談一談。」李錦余想了想,站起身,「好好的成親,朕一定要辦得事事完美。」
……
自從政變之後,李錦余照例還是每個沐休來給太后請安,一如既往;太后倒是經常流露出愧疚又強行忍耐的表情,母子倆說幾句話就結束了。
李錦余知道太后還是在默默關注他的。
像之前韓國公拜訪定然有太后的授意。
趁著成親將近,李錦余打算和太后一口氣說清楚。
太后顯然知道李錦余的來意,手中的佛珠珠串扯緊,臉色有些蒼白:「是哀家對不住你,若不是哀家,你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太后。」李錦余打斷了她,認真地道,「朕與霍采瑜是真心相愛,不摻雜任何利益糾葛。朕願為他遣散後宮、並肩成親,便是想向大荻、也向自己證明我們之間的感情。」
太后愣了一下,張了張嘴,下巴微微顫抖了一下,老邁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陛下想必怪哀家當年心狠……可是哀家年少入宮,在宮裡看了太多感情牽絆最終不得好死的故事。這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又有多少真心能歷久彌新?」
李錦余歪了歪頭,忽然笑了起來:「朕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經超越了這世上的皇權、人與妖之間的鴻溝,緊密相連,彼此無隙。
「無論如何,朕已經長大了。」李錦余忽然站起來,走到太后面前,輕輕彎下腰,誠懇地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朕已經不放在心上——朕現在是一個獨立的人,是大荻的皇帝;朕相信自己的判斷,也能夠承擔自己選擇帶來的後果。母后,請你相信朕。」
太后手中的佛珠一抖,幾乎落在地上。
她沉默了良久,才輕輕呼了一口氣,低頭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哀家知曉了。」
……
皇帝大婚,天下同喜。
禮部照常呈上了建議大赦天下的摺子,卻被陛下和攝政王一致駁回了。
「朕的喜氣只給安分守己的百姓們沾,犯過錯的人,把罪贖清了再說吧。」
李錦余說完這句話,修改了普天同慶的內容——「明年全國百姓稅減免兩成」。
這條法令一出,荻朝百姓真正意義上地「普天同慶」了起來。
荻朝皇家的婚禮複雜又麻煩,天沒亮就要起來穿衣打扮。
李錦余打著哈欠任由宮裡姑姑在自己身上折騰來折騰去,迷迷糊糊地完成,才忽然驚醒:「攝政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