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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李錦余叫他的名字,孟大將軍抬起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愧疚,動了動嘴唇:「陛下。」
京城中有資格調動軍隊的人只剩下孟大將軍。
原本李錦余也猜測過,青衣軍行動有序、一看便是經過正統操練過的人,說不定有孟大將軍的手筆。
只是孟大將軍從前一直對皇室忠心耿耿,他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孟大將軍會選擇造反。
難道孟大將軍打算自己當皇帝嗎?
李錦余抿了抿唇:「為什麼?」
孟大將軍抬頭剛想說什麼,看到李錦余身後霍采瑜冷肅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沒有作答:「陛下進去便知曉了。」
李錦余又抿了抿唇,輕輕吸了口氣,昂首闊步踏進了慈寧宮的正殿。
慈寧宮裡,太后穿著華貴而尊美的宮袍,端坐在正座上,面色沉靜如水,看到李錦余進門,眼神漠然不變,似乎完全不在意李錦余的存在。
李錦余也沒有看她。
他目光凝聚到站在太后身旁、穿著一身黑底金紋龍袍的年輕男子身上。
這男子懷中抱著一隻通體漆黑的小貓,熟悉的娃娃臉上掛著並不熟悉的冷淡,目不斜視,只專心擼著懷中黑貓的毛毛,根本不在意外面是否進來了人。
第66章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李錦余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人。
遲鐘鳴?!
他為什麼會在太后那邊?他不是應該在邊關嗎?
這次叛亂還有他的事?
李錦餘下意識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霍采瑜。
霍采瑜沖他微微一笑, 示意他不用擔憂。
太后端坐在慈寧宮的主位上,蒼老的臉上一片冷漠,垂首看了李錦餘一眼, 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了些冷意:「到底還是你贏了。」
李錦余再傻也知道這次叛亂的主使者就是太后了。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皺著眉問:「太后, 您為何要做出這等事?」
如今太后已經是整個大荻最為尊貴的女人, 哪怕景昌帝與她關係生疏,依然俸她為母后,從未有過苛待;韓氏作為太后的母族更成為世家的領頭人。
太后這麼多年以來都在慈寧宮裡默默地吃齋念佛, 緣何突然對他起了殺心?
太后輕輕撫摸了一下手上象徵著太后之位的青鳳琉璃戒, 冷笑了一聲:「哀家為了什麼, 皇帝竟會不知?」
李錦余搖搖頭:「朕確實不知。」
「皇帝何必裝傻。」太后目光掠過護在李錦余身邊的霍采瑜, 最終落在一旁正無所謂地逗著貓的遲鐘鳴身上, 「哀家只是想讓自己真正的兒子坐上皇位罷了。」
與看向李錦余的冰冷目光不同,看著遲鐘鳴的時候,太后的眼神沁透了慈祥,柔軟得幾乎能暖化人心。
李錦余穿過來一年多, 幾乎每次沐休都要來太后這裡請安, 卻從未見過如此溫和的目光。
他愣了愣, 目光放在了遲鐘鳴身上:「遲鐘鳴是太后的兒子?」
難道是當年那個被調包的皇子?
可是不是說那個皇子三歲便歿了麼?
「當年鍾氏病死在宮裡,竟然叫她的下人將哀家的親兒子悄悄帶走!」提起當年之事, 太后神色冷然,蒼老的手掌重重拍了一下椅背, 「害得哀家只能暫且將你立為太子!眼睜睜看著她的血脈坐上這至高無上的皇位!」
李錦余還是頭一次看到吃齋念佛的太后如此激動, 張了張嘴, 還未說話便被太后激動地打斷。
「哀家辛辛苦苦找了這麼多年, 總算把哀家的血脈骨肉找了回來!十八年了!哀家日日夜夜都在佛祖面前為你祈福, 盼著你能無病無災地長大、盼著能夠早日找到你……」太后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哽咽,抓過遲鐘鳴的手,眼淚幾乎要流下來,「是哀家無能,不能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李錦余看看太后、又看看遲鐘鳴,完全明白過來。
太后之前隱忍不發,只是在尋找她的親生骨肉。先帝的血脈只剩下景昌帝和遲鐘鳴兩人,若沒有將遲鐘鳴找回來,太后縱然想叛亂也沒有用——且不說孟大將軍是否支持,單說叛亂成功之後誰來做皇帝呢?
也許正是遲鐘鳴被黑貓打發到軍隊去後,與孟大將軍接觸的過程中被孟大將軍發現了身世的秘密,上報到了太后那裡,這才得以母子相認。
既然找回了真正的太子,那如今占據著皇位的「狸貓」自然就失去了全部的價值。
慈寧宮裡那些佛像里的武器、不知從哪兒來的青衣軍隊顯然都不是一日兩日的準備。
太后籌劃了這麼久,挑了他離開京城的時候突然控制皇宮等他回來自投羅網……若非霍采瑜黃雀在後,哪怕他有點法力,也只能自己悄悄逃走,皇位自然是保不住的。
至於孟大將軍為什麼會支持……孟大將軍不只是朝廷的大將軍,還是世家貴族的代表。
孟氏與韓氏同氣連枝,太后同時許以利益和讓真正的太子上位的理由,想必最終還是能讓孟大將軍屈服。
李錦余眼神有些複雜,抬頭看了眼身旁的霍采瑜。
霍采瑜依然是那副溫和而沉穩的笑容。
不知為何,李錦余忽然想起來,除夕之夜霍采瑜千里迢迢從邊關回到京城、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
——「不論陛下是何人,臣一定會護住陛下。」
原來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倉鼠精身份,而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