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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余只當他說反話,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隨後放在一邊,苦著臉:「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霍采瑜目光掃過那杯只被動了一口的干菊花茶,隨後重新回到李錦余身上,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陛下定然能得償所願。」
哪怕對方是權傾朝野的丞相,他也願意為了他的陛下衝鋒陷陣,與陛下一同肅清上下蠹蟲,還江山社稷一片朗朗晴空。
李錦余看他一眼,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
——嗨,他真是當皇帝當入戲了……這都有未來的真龍天子在呢,他操心什麼葉丞相?
有霍采瑜的主角光環,他不如替葉丞相點個蠟吧。
想這些沒有意義的,還不如想想怎麼給霍采瑜再封個大官……
……
午膳過後,霍采瑜又得去處理新稅政的問題了。
因著丞相派的著力點都在葉歸安身上,李錦余提議把一條鞭法推廣到全國時,竟然沒有受到太多阻力。
誰有異議,陛下就要按頭葉歸安同犯!
若只是貪污同犯也就罷了,打點一下總有生機;可葉歸安身上還背著個「謀逆作亂、刺殺陛下」的罪名呢!
這誰敢去共沉淪!
李錦余對此十分滿意。
天氣晴好,吃完午膳本該去御花園逛一逛。
但李錦余現在屁股後面多了個東西,便有些害怕。
他走路的時候必須把尾巴縮在腿間,十分不方便。
要說運動,自然該去他的大號倉鼠滾輪上跑一跑。
然而李錦余回了宮才發現,他的大號滾輪不能用了。
當日他借薇嬪打掩護,偷偷溜出宮,長康發現之後差點暈厥過去,後來一直處於惴惴不安中,根本想不起給陛下維護倉鼠滾輪。
一個多月無人碰觸,倉鼠滾輪里積了一層薄灰,轉起來也有些不靈敏,需要鐵木局的人來好好處理下。
萬般無奈下,李錦余只能硬著頭皮去御花園走路,並祈求千萬別碰到認識的人。
然而天道爸爸似乎並不愛他。
李錦余扶著額,看著前面跪在地上的女子,有些艱難地問了一句:「怎麼還是你?」
嫻妃、不,現在是嫻貴嬪,抬起頭,楚楚可憐地看著李錦余,聲音略略沙啞:「嬪妾久不見陛下,實在太過思念,還請陛下恕罪。」
李錦余後退一步,看看嫻貴嬪身邊鋪了滿地的桃花花瓣,忍著花粉味兒給他鼻子的刺激,勉強道:「嫻貴嬪的禁足還沒過吧?」
「陛下!」嫻貴嬪雙眸之中淚光盈盈,跪著向前走了一步,「嬪妾伺候陛下兩載光陰,陛下當真如此狠心?」
李錦余終於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驚天大噴嚏:「阿嚏!」
倉鼠的嗅覺本來就比人類敏感,自從他尾巴冒出來之後,嗅覺似乎更靈敏了些,實在是受不了這裡的花香和脂粉香。
嫻貴嬪正在抒情,被李錦余這個響亮的大噴嚏打斷,整個人都呆住。等回過神來,看著臉頰紅紅、不停揉鼻子的李錦余,再想繼續,氣氛已然蕩然無存。
「朕受不了這個味兒了。」李錦余又打了兩個噴嚏,無力地擺擺手,「你既還在禁足中,就老老實實回去待著吧。長康,回宮。」
嫻貴嬪還待再說,李錦余已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看著陛下身影消失,嫻貴嬪臉上楚楚可憐的表情慢慢脫落,最後只剩下一片漠然。
有宮女捧著外袍過來給她披上,小心翼翼地問:「娘娘……」
嫻貴嬪扯了一下袖口,忽然抬手「啪」地打了那宮女一個巴掌:「賤婢!方才怎麼不見你這麼殷勤?」
那宮女早已習慣了嫻貴嬪近日的喜怒無常,不敢反駁,立時跪下來求饒:「娘娘恕罪!」
嫻貴嬪打了她一巴掌,心中鬱氣未消,站起身又扇了那宮女一耳光,才氣沖沖地回了宮。
宮女這才捂著臉站起來,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娘娘和當初的陛下一樣,從不把她們當人看。
——只是如今聽聞陛下和善了許多,娘娘卻日益暴躁……
嫻貴嬪回了宮,看著冷冷清清的合心宮,恨得咬牙。
她得寵的時候,日日都有嬪妃過來巴結;現在她落魄了,立刻便門可羅雀。
想到這裡,嫻貴嬪又咬了咬牙,秀美的臉蛋上浮起一層焦慮。
她一定要想辦法救父親。
縱然她和父親關係算不得多好,可到底她與父親的利益息息相關。
她在宮裡打點、賞賜、享樂的開銷,全靠嬪妃的月例怎會夠?大半都是父親送進來的!
何況論起跟葉丞相的關係,也是父親更近一些!
可是現在陛下對她視而不見,叔父也保持了緘默,還有誰能說動陛下呢?
嫻貴嬪思量半晌,神色終於寂靜下來,目光漸漸變得幽深。
……
夜裡嫻貴嬪隱藏身形來到椒蘭宮時,霍采瑜正對著一卷茶經認真地配茶。
嫻貴嬪看著霍采瑜,微微顰眉:「霍大人竟也好茶道?」
霍采瑜不答,放下茶經,目光微微有些冷:「貴嬪娘娘不該還在禁足中麼?」
守合心宮的人、守椒蘭宮的人竟一路放行……看來這一個月他和陛下不在宮中,又有些人心浮動了。
今夜陛下沒有要他留宿寢宮、也沒有來椒蘭宮過夜,霍采瑜心情本就差,見了嫻貴嬪更沒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