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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是個沒見識的姑娘,但也看得出此處擺件裝飾雖不多,但物件兒都是極好的,布置得清貴幹淨又十分雅致。
外祖父清廉了一輩子,屋內自然是沒這麼好的物件的,便是西寧侯府老太太屋裡的東西都比不上這裡。
就說那穩坐高架上的青釉瓷瓶,這顏色難燒制,上頭還刻著牡丹花紋清秀典雅,精緻瑩潤。
有回在老太太屋裡也看過一次這般的瓷瓶,遠沒這隻顏色好看。
老太太讓她們瞧了瞧,又放入盒中收了起來。
那是去年在外任官的二伯送的年禮,只有這一隻瓷瓶,再也沒有旁的節禮,按照老太太的性子,能如此滿意,想必是很值錢的。
姜月桐定親後,有好幾回被她撞見,她向老太太撒嬌,想讓老太太把瓷瓶送給她做壓箱底的嫁妝,不過都被老太太搪塞過去了。
姜杏之嘆了口氣,元蘊道長果然是自己養不起的人物。
這次陸修元在樓上待得久了些。
穩重的腳步聲響起,姜杏之仰頭瞧去。
陸修元換了件素白道袍依舊斯文儒雅,放量大的寬袖籠在他精緻的手腕處,窄腰長腿,姜杏之多看了兩眼,才移開目光,耳尖泛紅,偷偷為自己方才大膽的想法害羞。
「喜歡那隻瓷瓶?」陸修元下樓時發現她盯著高架看,「過會兒,讓子晉幫你裝起來。」
姜杏之眨巴眨巴眼睛,沒反應過來。
直接送給她了??
「這怎麼可以。」
「你不是喜歡?」陸修元疑惑。
這口氣仿佛那瓷瓶還沒他院中的杏花值錢。
姜杏之故作鎮定地說:「這太貴重了,我那兒沒有地方安置。」
陸修元點點頭,那就先放他這兒,早晚都是她的。
姜杏之輕呼了一口氣,把瓷瓶的事情揭過去了。
陸修元走近,發現她真只是老老實實地坐著。
提起塌旁爐子上溫著的熱茶,翻過茶盅,倒了一大半,示意她飲用:「暖暖。」
雨下久了,天氣又涼了下來。
姜杏之小手實在算不上暖和,欣喜地謝過他。
只要對她釋放一點點好意,她就十分開心,陸修元無味雜陳,清咳一聲,上塌坐到她對面。
窗戶閉著,隱隱聽見,子晉和阿漁說話聲。
姜杏之笑著說:「沒想到子晉喜歡喜鵲花紋。」
子晉和阿漁坐在廊下分著零嘴兒吃。
一個八歲,一個十一歲,年紀也差不了多少,阿漁又是個小孩心性,還真聊得起來。
「你吃這個話梅,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阿漁說道。
聞到那股酸味,子晉舔舔嘴巴,傲嬌地捏了一顆塞進嘴裡,瞬間齜牙咧嘴:「酸死了。」
阿漁哈哈直樂。
酸味過後便只剩下甜了,子晉又忍不住嘗了一顆。
左臉鼓起一個包,他耳朵尖,聽見裡面姜杏之的聲音。
暗自腹誹,他才不喜歡喜鵲,他喜歡雄鷹,喜歡野狼,喜歡獵豹。
阿漁獻寶似的問:「我還有橘子糖,你要不要吃。」
子晉:……好
姜杏之的綾襪是陸修元親自挑選的,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斂眉彎唇,他怎麼可能拿別人的衣物給她,便是孩童的,他也不願意。
幫她準備了綾襪,繡鞋自然也不可能沒有,只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看她穿著自己的鞋子,那種滿足感,不言而喻。
屋內氣氛好,姜杏之忽閃著眼睛看著他,認真地傾聽他說話。
嬌柔妍麗的面容比往日多了幾分嫵媚,小姑娘今日出門打扮了。
但陸修元還是瞥見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最近睡得不好?」
姜杏之沒想到他能看出這個,腦袋如搗蒜點點頭,過會兒又搖搖頭,有些苦惱:「睡得不錯,只是總做夢,醒來之後極累。」
陸修元像似了解到了一般,抬手滅了香,從小几第二層拿出一隻木盒和一座墨色瓷托架。
打開木盒,裡頭整齊放著小巧的塔香。
陸修元拿起巾子擦乾淨手,擺正支架用鑷子取了一隻塔香放置頂上,點燃。
「放鬆心情,這香有消乏之效。」
味道散得快,不同於放才燃的篆香,這是一股暖香,姜杏之不由得氣息平和。
「平日裡誦得什麼經?」陸修元又問。
「《三官經》。」姜杏之在他跟前有些害羞,怕他笑話她。
陸修元聲音溫和:「消災解難,挺好的。」
被誇了,姜杏之內心有點小小的開心。
陸修元低沉的嗓音念著經文,聲音柔和,像她依靠在外租母懷裡一般,暖烘烘的。
姜杏之沉浸其中,眼皮卻越來越沉,不一會兒小腦袋便點起來了。
陸修元聲音不停,伸開長臂,大掌托住她的小腦袋,彎腰慢慢站起來,移到她身旁。
托著她的腦袋輕輕將她放倒,另一隻手握著她的細腿幫她調整睡姿,直至她平趟下來,溫香軟玉,陸修元眼眸深沉,驚濤洶湧。
姜杏之面頰在他手心蹭了蹭,陸修元喉結滾動,呼吸微燙。
指腹下面是她軟得像豆腐的面龐,陸修元摩挲兩下,留戀不舍,半響才緩緩地將手挪開。
起身離開,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條薄被,幫她仔細蓋好,吁出一口氣,普天之下能讓他小心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