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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
子晉在前頭給她帶路。
姜杏之好奇地望著四周,後山竟還有上輩子她沒去過的地方。
子晉皺眉:「你跟緊一點。」
主子說,她有些傻,要記得不能把她弄丟。
子晉回想主子說這話的模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知道的。」姜杏之覺得他是把她當小孩子了,明明是她比他大六七歲。
*
滿目杏花,微風吹拂,花瓣慢慢飄落,一片杏花香,偶有蝴蝶飛枝頭。
四周十分靜謐,姜杏之莫名有些緊張,沿著林中的青石板小道往深處走。
陸修元站在窗前,看著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少女慢慢走近,眼底波瀾翻湧。
姜杏之打量著面前的道觀,和她去過的道觀都不一樣,三層樓宇坐北朝南,匾額高掛,上頭寫著岱宗觀。
並不像尋常道觀一般莊嚴肅穆,反而像世家公侯府上的精緻富麗的小樓。
姜杏之猜想這觀主許是世家公子入道修行。
不遠處還有一架鞦韆,姜杏之下意識地放輕聲音:「你師父待你真好。」
這是她第二次說主子是他師父了,子晉知道主子站在屋內,不敢說話添亂,這鞦韆是前幾日剛置的,反正不是給他玩的。
隨著子晉進屋,姜杏之一眼便可瞧見窗前男子的背影。
姜杏之腦中似乎閃過什麼,還沒來得及抓住便消散了。
男子轉過身,一身藍色暗花紗右衽道袍,腰間繫著大帶,修長清瘦,衣冠楚楚,姜杏之看著他的腰身,原來男子的身形也可以如此好看。
男子氣質儒雅斯文,察覺到她的視線,男子挑眉,溫和的眸子微微彎起,陽光灑在他臉上,襯得他肌膚白皙如玉。
姜杏之呆愣住了,面龐微微發燙,心跳也跟著急促起來。
活了兩輩子,她不曾見過比小道長師父還好看的男子。
道教乃國教,時下士大夫文人都喜穿道袍,姜杏之覺得他穿起來與旁人不一樣,他格外的清雋俊美。
姜杏之有些可惜,她上輩子都不曾與他說過話呢!
姜杏之小臉紅撲撲,眼睛忽閃著亮光,手指有些緊張地揪著絹帕。
走近前來,陸修元看見她額頭上的傷口,臉色微變。
而姜杏之只顧著羞澀,並未看到陸修元眼裡閃過的厲色。
陸修元目光複雜,短暫後又恢復柔和:「外面請。」
姜杏之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後來到檐下長廊,順著長廊走到一座四角涼亭內。
茶具早已布置完成。
姜杏之坐到了陸修元對面。
花瓣飄落,落在姜杏之肩頭,她毫無察覺,只顧著目不轉睛地看陸修元煮茶斟茶。
行雲流水般漂亮的動作看花了她的眼睛,姜杏之坐在石桌後,雙手乖巧地平放在膝頭,呼吸聲都放淺了許多。
茶香味漸濃,姜杏之秀氣的鼻翼輕輕翕動,真香啊!
陸修元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輕輕放下茶壺,將茶盅遞給她,舉止彬彬有禮。
「多謝道長。」姜杏之聲音綿軟,剛要伸手接過。
陸修元臉色忽變,手腕微轉,將茶盅收了回去。
姜杏之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傻眼了,有些迷茫。
「子晉邀你過來,你就過來,我給你茶,你就喝?你怎麼不會害怕?嗯?」陸修元深邃狹長的眸子瞬間肅了下來,板著臉,口氣冷淡。
小姑娘這輩子膽子變大了!
環顧四周,子晉早就不見了蹤影,茫茫花海中只有他們二人。
姜杏之心尖兒一顫,有些不安:「我……」
姜杏之被他一唬,心中慌張,隨後就反應過來了,但她又不能說她上輩子就認識子晉。
聲音微顫,帶著無意識的惶恐:「小孩子不會騙人的,而且你們不是修行之人嗎?」
小姑娘五官柔美靈巧,乾淨透徹的眸子不安地看著他,鵝黃色的褙子襯得她像初生的小鹿,怯生生的,眉眼間有股脆弱感,再加上那塊礙眼的傷口讓陸修元生不出氣。
他心軟了。
罷了,陸修元暗嘆一口氣,把茶盅放到她面前:「以後記得多留個心眼。」
姜杏之軟軟地沖他笑,陸修元眉眼輪廓深邃,雙眸淺淡清透,裡頭帶著微微無奈,鼻樑高挺,唇線柔和上揚,一身道袍禁慾矜貴,更添幾分文士的雅致溫和。
子晉的師父也是個好人呢!
淡綠色的茶湯盛在瓷白的茶盅里,顯得格外清澈,姜杏之捧著茶盅小抿一口,入口甘甜,並不苦澀。
眼睛欣喜的亮了亮。
陸修元好笑:「喜歡?」
姜杏之輕聲細語的應了一聲:「嗯。」
過了一會兒,又說:「甜甜的。」
陸修元不動聲色地說:「那以後常來。」
姜杏之笑得格外稚氣:「好。」
她心虛地想,老太太讓她道玉霞觀抄經靜修,她到另一個觀里與道長吃茶,也算是一種修行吧!
「道長的道號是?」姜杏之小聲問,深怕冒犯到他。
「元蘊。」陸修元一邊給她添茶,一邊道。
「天地初始之元,蓄藏之蘊。」
姜杏之點點頭,真是個極好的道號。
道長報了自己的名號,姜杏之軟聲說:「我姓姜排行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