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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總有一天,是瞞不下去的。」如夜接過藥方粗略一看,便遞給身邊的童子讓他去府上庫中去尋了:「除非他不在這九重天上待著。」

  「你們瞞著我什麼?」丹房裡響起他沒有感情的聲音。

  「嘖。」如夜閉眼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嘴。

  藥君更是連頭都不敢抬,趕緊收拾了幾味藥材:「小仙只會熬藥熬藥,現在就去熬藥。」溜之大吉。

  「她的命格怎麼了?」他扶著門框,瘦削得撐不起一件單袍的身子搖搖欲墜,青灰的唇咬得失了最後一絲血色:「你是逼我將你丟出府麼?」

  「哎,別別別。」如夜君敲了敲額,擺手道:「我說,我說,只是你可要穩住心緒,莫再走了極境。」

  他冷眼瞧著如夜。

  如夜尋著和緩的詞來說:「她是天定的富貴命,所以她世世投的胎皆是大富大貴之家。」頓了頓道:「這一點任司命也莫可奈何,可有命格天定自也有事在人為。天帝說她鑄成大錯貶下凡界是為了受罰,就讓司命改了她後半生的命格。所以……」

  如夜長嘆道:「她前半生享盡榮華,但成年之後要歷經人間六苦,受盡磨難而死。」

  話剛落地,如夜深覺自己著實不該出門造這一趟的孽,想著趕緊派人把藥君抓回來。

  可清玄君聽罷卻沒有什麼過激的表現,他佇立不語,慢慢轉身走回屋中。如夜在後面看著那道孤影,最終沒有跟上去。他沒有歷過情傷,不知情之一字有多傷人,自己這好友是個冷清腸子,此次卻要把命陪進去。他握扇沉思,良久扇一灑,笑笑搖了搖頭。

  出乎如夜君的意料,從他告之清玄君之後,清玄的身子竟一天天有了起色。

  那夜九重天上的緋櫻開得格外熱烈,一片一片,若燃起滿天的赤焰。他與如夜對飲樹下,一朵朵的紅櫻飛舞如蝶,如夜自斟了杯道:「我以為你那時真不行了。」

  他垂眸舉袖將杯中酒飲盡:「我是曾想過隨她一起去。」

  「啊?」如夜驚看他。

  他的眼光落在火紅的櫻花上:「她獨自一人去了那白雪塵世里,受苦受累受盡流連。她是個外表很堅強其實很軟弱的姑娘,越堅強的外表不過是為了掩飾越軟弱的內心。她一人先去,沒有我隨後,有誰替她去消磨那些恐懼呢?」

  「那你現在?」如夜生了幾分警惕。

  他又飲了一杯,笑了笑:「現在不想了。」

  如夜偏頭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沒有特別後才略放心道:「梵主那樣的女子確實世間罕見,但她既選擇一人承擔所有,自然是希望你好生地留在九重天上,你別辜負了她的心意。」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杯接著一杯,桌上地上所有的酒罈空空如也。如夜被他府上尋來的桃仙接去,他獨坐月下,雙眸清光如許,盛放的花海搖曳落下,似將他淹沒。

  第二日,九重天上沒了清玄君的蹤影。一開始沒有人發覺,畢竟他在府中養了甚久的病。日子久了,其他神仙漸漸開始納罕,即便養病,天帝壽辰也該現一現身影才是。那段日子如夜恰巧被邀去大澤山踏青,回到九重天聽聞了這個消息,立即馬不停蹄奔赴清玄的府上。

  府門前人煙寥寥,只有個小童腰間別著個袋子,彎著身撿地上的落花。

  如夜君笑道:「方青,你不在你們家主子身邊伺候著,在這學古人葬什麼花?」

  那小童撿著花,道:「仙君走了,臨走前囑咐要好生打理梵主種下的花。這株春櫻是仙君的心頭寶,其他人都走了,可我要留下來照看它。」

  「走了?」如夜滿面驚色:「往哪裡去了?」

  「仙君去找梵主了。」

  凡間市集中,清玄君坐在茶肆里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越過街上的茫茫人流,在對面不自覺地逡巡著。他知道天大地大,她不會如此湊巧地和那日般重現在自己的眼前,可……

  茶水依舊漫過了杯沿,灑了一桌,對面沒有任何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自嘲地笑笑,桌上水跡一瞬消失。

  「哎,你這道士有兩把刷子呀。」背後響起道既驚又奇的聲音,櫻紅的衣袖從他眼角划過,人已托腮坐在他面前:「你給我算一卦吧。」

  杯子啪嗒落地,言笑晏晏的笑顏和烙在記憶中的重合在一處,他彎腰狀做收拾殘片,卻掩不住指尖的顫抖。待他坐回身,神情平靜如初,眉目清冷道:「一卦千金。」

  「……你搶錢吧,臭道士。」她瞪大眼睛,抱怨歸抱怨卻仍是摸了摸腰包,無果後訕訕抽出腰間的瓔珞:「你別看它小小一串啊,鑲著的這兩粒骰子是我娘從長清門裡請來的靈玉,說是個仙物。」

  兩粒鮮紅玉石呈在掌間,他默然凝視,在她不意間小心地貼身藏好,玉上她指尖的溫度猶存。他道:「不知小姐要算什麼卦?」

  「我要算姻緣!」她總是語出驚人,和以前不好意思時的習慣一樣摸摸鼻尖:「我想算和一個人的姻緣。」

  第二杯子差點又打碎在他手間,他袖一拂攬回了它,不動聲色問:「那人是誰?」

  「是……」

  「蘇采,你喜歡我大可當我面直說,何必在這求個江湖術士?」來人雪衣雍容,淺藍流紋繞在袖邊,落座在她身邊:「你爹為了找你快掀翻整個榕城了,你這是想回去吃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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